为了迎合品牌的审美,她强行减重导致生理期不准时,为了 Dora 那些奇思妙想,她数次在拍摄中受伤,谁都可以说她没有专业素养,只有 Dora 没资格。

Dora 似乎不敢相信那句脏话是冲她来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以后也不用来了。”

“正好!老娘也不想干了!”Kohaku 拎着包转身离开,步子迈得太大带起了一阵风,地上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起又落下,头发上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把外套后背打湿了一片,她沿着杂草丛生 的小路走得很稳。

山涧一片死寂,唯有溪水不知疲倦地在石头上撞起一朵又一朵小水花。

来不及思考眼下的状况,一种强烈的冲动促使吴楠举起相机,抓住了 Kohaku 即将消失在路尽头的背影,没有完美的构图,没有硬拗的造型,只有一个倔强的背影和她衣角的风声。

不合时宜的快门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梁志远抖了抖手上的衣服,说:“大家收拾好东西先回去吧,别感冒了。”

没人想在这里多待一秒,听到这话纷纷加快了动作,只想赶紧走。

梁志远是 Dora 一手提拔起来的首席模特,这种时候也只有他愿意站出来当和事佬,他冲 Dora 的助理递了个眼神:“陈助,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快回去忙吧。”

随后,陈助理不知道对 Dora 说了什么,俩人一起坐车离开。

吴楠还沉浸在刚抓拍的照片里,心底好似有一块顽石松动,隐约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楠楠,走了。”梁志远拎起吴楠丢在脚边的包,敲了敲她的帽檐,余光扫到了她的相机屏幕,好奇地凑近看了一眼,疑惑道,“你不是说你的情绪无法流通到照片里吗?我看这张情绪挺足啊。”

“是啊。”吴楠也想不通,难道她拍不出好作品其实和梁志远没关系?

“恭喜你啊”话音未落,梁志远皱皱鼻子,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一个“啊”字的尾音被搅得一波三折,他揉了揉鼻子,补上后半句,“还有得救。”

吴楠从梁志远手里接过包,不小心碰到他冰凉的指尖,忍不住说:“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梁志远脆弱的免疫系统没有让吴楠的担心落空,当晚,他就发烧了。

电话打来的时候,吴楠正在修图,梁志远虚弱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吴老师,我快不行了。”

“不行了就打 120 自救吧。”

见吴楠压根不配合他的表演,梁志远瞬间老实:“我感冒了。”

“吃点药吧,实在不行去医院看看。”想到梁志远以前生病的样子,吴楠就一阵发愁 ,他仗着自己是个病患,无理取闹的程度和三岁小孩无异。

“好晕啊,我走不动。”梁志远把脸埋在枕头里,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闷一些,“今天在水里泡太久了,你得负责。”

“你拢共也就泡了二十多分钟吧?还只有脚在水里。”吴楠对这人耍无赖的本事又刷新了认知,居然学会睁眼说瞎话了。

“我不管,你来陪陪我好不好?”

吴楠有些无奈,大晚上的,她没有立场跑去照顾分手三年的前男友,只能随便找话应付着他:“你不是小孩儿了,生病了还需要人陪啊?”

电话那头突然变得很安静,吴楠差点以为电话被挂断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梁志远沙哑的声音:“好巧,我小时候听他们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梁志远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开始蔓延着无休止的争吵,花瓶、烟灰缸、还有那只他最爱的碗,全都摔成了碎渣,直到有一天他们吵累了,那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开始他怕得哇哇大哭,睡觉也要开着房间的灯,邻居奶奶见他可怜,每天会给他做点饭送过来,后来他长高了一点,饭做得越来越好,但他爸妈始终没有回来过,除了每个月银行卡上的定期转账,几乎找不到任何他们存在的痕迹。

邻居奶奶告诉他,大人们喜欢懂事的孩子,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他学得很快,邻居奶奶总是夸他,可是后来,也只是等来他们各自成家、并且生了新的小孩的消息。

这回,他再怎么会笑、会闹都无济于事了。

直到遇上吴楠,他发现奶奶有一点说得没错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他小心拿捏着分寸,乐此不疲地玩着“一哭二闹三卖惨”的把戏,看吴楠一次又一次地关心他,他也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自己正在被爱。

明明三年前提分手就已经玩过头了,可现在,他还是忍不住用同样的方式吸引吴楠的注意力。

太恶劣了。于是,梁志远决定亡羊补牢:“我开玩笑的,你别来了。”

“开门。”

好看!

10.接吻可以,复合不行

双重曝光:按两次快门生成一张照片,让不同的场景叠加在同一画面中,形成虚实结合、层次交错的创意视觉效果,适合表达一些特定主题。

站在梁志远家门口的时候,吴楠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刚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她正想说点什么补救一下,结果梁志远装作若无其事地让她别来了,然后挂掉电话,一秒钟的反应时间都不给她。

这是……欲擒故纵?

吴楠不确定,但她还是抓起手机,翻出上次 Kohaku 给的定位打了个车过去,幸好她记忆力还算不错,沿着记忆里的路线顺利站在了梁志远家门口。

她安慰自己,现在她关心的不是前男友,是甲方。

敲了几下发现没人应声,吴楠敲得更急促了一些:“梁志远?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梁志远穿着睡衣,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你来了”,然后腿一软,整副病怏怏的身躯就向吴楠扑了过去。

吴楠架着他的胳膊,后退了几步才站稳,耳侧传来他滚烫的呼吸,她心软了一下,没推开他,半扛半拖地把人弄回床上,像上次他在电梯里突然低血糖晕倒时一样。

“你家药箱在哪?”吴楠四下看了看,桌上干干净净,只能寄希望于意识不太清晰的梁志远。

躺在床上,梁志远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倒是够用,只是嗓子不舒服,说不出话,抬手指了指桌子下的抽屉。

“我待会要是翻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可别怪我啊。”

看着一向小嘴叭叭个不停的人,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吴楠觉得又惨又好笑,心情都变好了,忍不住和他唠起了嗑。

“这么久远的照片还留着啊?”吴楠拉开第一个抽屉,发现当年在画室给他拍的照片被装裱在相框里,上面一点落灰也没有,照片的主人显然经常拿出来看,她轻笑了一声,“你也太自恋了。”

接连翻了三个抽屉,吴楠才在最下面翻到一堆乱七八糟的药,她随手拿出来一盒,看了一眼保质期,好家伙,一年前就已经过期了。

“这药过期了还不扔,留着当砒霜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