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半天?,算了好几遍才道:“哟,可不?是,真是怎么会,一户人家差二两,陕西?府有八十几万户人家,一年?就是一百六十万两银子,这些钱去了哪里?”

沈持:“此?事你暂且不?要声张,只当不?知,咱们还需细细查验此?次的案比。”对照仔细了再说。

朱尧:“是,沈相,下官悄悄地查查。”

他们甚至连户部?尚书秦冲和都没告诉,京城各官吏之家牵连甚众,一不?小心就泄露了风声打草惊蛇。

这事儿交到?朱尧手中暗暗去查证。

第250章 第 250 章 为相(三十六)

孟度、冯遂抵达通州府的第三日?, 悄悄遣人给沈持捎来话,说这件案子的水很深,只?怕不止涉及知府向尔仁、同知高骜, 其背后还有?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且关键的人证、物证皆不翼而飞不见踪影, 恐短时间内查不清楚。

他们想请求沈持遣刑部官员来增援,一道查案。

沈持微微垂目, 沉思?片刻。当日?他前去刑部想遣人查案,谁知刘渠推诿不干, 而凑巧在场的右相曹慈却什么都没说……他当时就觉得说不出?来的蹊跷, 此刻听说人证、物证下?落不明, 越发笃定此事有?鬼或许从曹慈点名让冯、孟俩人前往通州府的时候,坑已经挖好了。

他手心沁出?微凉冷汗, 有?了裴牧的前车之鉴, 他做了个假设:或许户部早已知晓此案的来龙去脉,他们不是不介入, 而是在找时机, 便是等冯、孟二人用?尽手段什么都查不出?来山穷水尽之时, 他们才接手,到时候一举破案……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到御前邀功,还能顺带揣冯、孟二人一脚,让御史们弹劾他们庸碌无能, 少?不了落个被贬甚至丢官的下?场。

不错, 挺缜密的手段。还真让人一时无招架之力。

他没说什么, 只?让人带回?去一句话“尽人事以?听天?命。”。

果然,他预料之中事情在七八天?之后发生了,迟迟没有?通州府破案的消息送进?朝廷, 御史大夫管聃上奏:“陛下?,大理寺前往通州府办案已有?十天?,至今没有?眉目,未免太无能了吧。”

众臣也都议论?纷纷:“是啊,怎么还没破案呢……”看起来也不是多复杂的案子。

皇帝面有?怒色。

这时候刑部尚书刘渠上前奏道:“陛下?,臣愿亲赴通州彻查此案。”语调之中透着胸有?成竹的底气。

立在朝廷之上未发一言的沈持:他假设的没错,看样子刑部早已知晓、向二人之间的龃龉,清楚此案的来龙去脉,甚至那些丢失的人证物证都可能跟他们有?莫大的干系。

他大脑飞速运转,即便到了此刻,仍想不出?什么逆转之道……这样的话,他把心一横,干脆,先让他们得手!

皇帝听见刑部要分忧,道:“嗯,刘爱卿今日?便启程,定要早日?查清楚原由。”他因这事儿好几?日?没睡好了,向、高二人之死固然不足惜,但通州府近在京城卧榻之侧,生出?这样的事来总是叫人不安。

……

刑部尚书刘渠赴通州府接手案子之后,时隔两日?便传回?消息,说是在高骜养的外室柳氏家中的地窖里?发现一本账册,

账册上记载着通州府上下?沆瀣一气勾连谋私,贪赃的每一笔银子,尤以?向尔仁、高骜为巨……云云。

江载雪的名字也赫然写在账册之中。

五日?后,一举告破此案果然如之前风闻的那样,向、高二人从前最为亲密,但近来因分赃不均,加之向尔仁向高骜索要美妾反目等原由反目,高骜设计杀了向尔仁,又被向家家丁所杀……携人证物证抵达京城。

群臣在夸赞刘渠办案神速的同时,也没忘记扎大理寺一刀,冷嘲热讽冯遂、孟度二人。

御史大夫管聃更是趁机火上浇油,说什么大理寺官员如此无用?真是白食君禄……与此同时,一些官吏要求严查通州府贪赃枉法的官吏之事,更要重?惩江载雪等人。

皇帝看了眼边说道:“准了。便由刑部、吏部与御史台一道审理吧。”无用?之人不该留在朝堂之上,趁早让贤才是。而那些蠹虫是要好好清算一番。

孟度、江载雪、冯遂。

这三人似乎都是沈持的故旧。众人想到这一点,种种情绪交织的视线纷纷投向了他。

沈持一言未置,眼神淡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曹慈也挑眉看了一眼沈持,像在看戏:这次次三个哦,还有?你老师孟度,不捞吗?

沈持连半分眼神都没给他,还好,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没什么新鲜的。

此刻他心疼的是江载雪,恐怕要遭牢狱之灾,吃些苦头了。沈持相信这位昔年的好友不会贪赃,多半是被诬陷了。

人还是要捞的,只?是他不会急急冲进?去,无论?怎么心急都要耐下?性子,先观望一阵子再说。

次日?,皇帝下?旨,罢黜冯遂的大理寺少?卿一职,贬徽州府歙县县令,但冯大人性子倔,一气之下?辞官不干了。贬孟度为京兆府户曹参军,罚俸一年。

而江载雪则被罢官后羁押进?京,关在刑部大牢内等待案子结果。

冯遂辞官后,暂时寄居在京城。二人事后都明了有?人挖坑,没有?抱怨沈持,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他,说幸好都留在京城,可以?常见面对坐畅饮……

沈持面上没说什么,但心中内疚的很,但他当时拿不出?有?把握翻盘的法子,谨慎起见只?能旁观。

等待转机的日?子,等待转机的日?子,沈持依旧忙着主持户部的案比事宜,陕西府几?个县陆续送来此次案比的籍册,朱尧暗地里?对比之后告诉他,百姓每年的收入与支出依旧是寻常一户人家欠了二两银子。

“难道还有鬼从中赚取差价不成?”怪哉。朱尧喃喃道。

哪有?鬼。这两地百姓负的债,毫无疑问是人为制造出来的。沈持依旧不让他声张。

是夜,他提笔给裴牧写了封信,在信中,他没有?直接说此事,而是送给他三十二两银子,附上一句话:听闻陕西府一户之家一年的支出?为这个数,望裴大人安顿好家人,无后顾之忧。

未几?,信件送到裴牧手里?,他看着信笺之中掉落的银票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但他也没有?再问,然而此后不多久,他在查账的时候发现眉县一户之家的年收入大抵在三十两银子左右,与沈持给他的银两数差了二两。

他赶紧又走访又查证当地的物价,发现只?吃饭一项一户一年便要三十两银子,在极致节衣缩食的情况下?,当地百姓需要一年欠二两银子置办衣裳、添置家用?或者看病买药,这样才能活下?去,因而百姓们从早到晚都在干活,如拉磨的驴子一般不干停歇片刻。

他捏着袖子里?拢着的那三十二两银票,沉思?起来。

按照当地亩产的粮食两,一户五六口人家但凡有?两个劳力,一年的收入恰好该在三十三四两之数,考虑到各家各户在种田上懒散或者防治病虫害上的减损,去掉二两,正好是三十二两,正好与物价契合。

因而一户寻常百姓家一年的收入应当是三十二两,而不是三十两,这二两白银,到底是欠在哪里?,而这些钱,又流向了何处。要是人为制造的百姓贫困就太可恶了,他决心要悄悄地仔细查起来。

……

京城。

江载雪的案子一直未了结,他依旧被羁押在牢中,而作为他旧友的沈持至今未去探望过,京城人提起来难免唏嘘人情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