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一步,死死抓住缝纫机冰冷的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豆大的汗珠瞬间从额角渗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试图对抗,试图夺回控制权,但那源自王翠花泼天恨意的力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叫嚣着要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崽崽!压制!】沈青禾在意识深处嘶吼。

【娘亲!能量等级太高!核心规则强制……】崽崽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感。

下一瞬,那股被强行压抑的狂暴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冲垮了沈青禾最后的抵抗!

她僵直的身体猛地一弹,像被无形的线强行操控的木偶,以一种极其怪诞、扭曲的姿态原地扭动起来!

手臂不协调地挥舞,双腿僵硬地跺地,腰肢怪异地拧转,仿佛在进行一场癫狂而无声的祭祀舞蹈。

“嗬嗬嗬”

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从她大张的嘴里冲出,紧接着,一声石破天惊、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千百遍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利嘶吼,如同炸雷般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西屋的寂静,穿透薄薄的土墙,狠狠砸向整个周家院子:

“王翠花!!老虔婆!烂心肝!黑心烂肺的毒妇!!!”

这声音如此尖利、嘶哑、怨毒冲天,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震得窗棂都嗡嗡作响。

正在东屋捶床咒骂的王翠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惊愕的抽气声。

院子里偷听的周红梅吓得“妈呀”一声,手里的破碗“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沈青禾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那股借她身体宣泄的怨毒力量愈发狂暴,她扭曲着身体,手指狠狠指向东屋的方向,脖子上的青筋都因过度嘶吼而暴凸出来,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拉出粘稠的银丝:

“克扣老娘口粮!喂猪都不给你吃!咒你!咒你肠穿肚烂不得好死!嘴上流脓脚底生疮!天打雷劈挫骨扬灰!!!”

每一个恶毒的诅咒都清晰无比,带着地狱般的寒意,在整个死寂的周家小院里反复回荡。

这声音,这姿态,这完全失控的疯狂,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个冷静沉稳、用绣花技艺赢得满堂彩的沈青禾的影子?

东屋传来王翠花惊恐到变调的尖叫:“疯了!疯了!小贱人撞邪了!鬼上身啊!”

院子外,原本被缝纫机吸引过来的几个探头探脑的邻居,此刻全都僵在了原地,个个目瞪口呆,脸上交织着惊骇、难以置信和一丝隐秘的兴奋。

刚才还议论着她本事大,转眼就看到了这骇人听闻的一幕!

“我的老天爷……沈青禾……她、她这是……”

“这骂的……也太毒了……王翠花是缺德,可这……”

“真撞邪了?你看她那样子,扭得跟蛇精似的!”

“快!快去叫大队长!快去叫赤脚医生!这怕不是失心疯了!”

议论声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院子外噼啪作响地炸开。

张寡妇正小心翼翼地将沈青禾给的那个丝绸棉布软垫套子套在刚换好干净棉絮的垫子上。

婆婆敷了草药后,虽然依旧虚弱痛苦,但之前那种撕心裂肺的呻吟确实减轻了些,让她心头刚升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

就在这时,沈青禾那非人的、怨毒冲天的嘶吼,如同有形有质的鬼爪,穿透不算远的距离,无比清晰地抓进了这间弥漫着药味和脓血气味的小屋!

“王翠花!!老虔婆!烂心肝!……”

张寡妇浑身剧震,手里刚抓起来准备塞进垫套的、一大捧蓬松雪白的棉花,“啪嗒”一声,直直掉进了地上那盆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混着脓血和污水的木盆里!

洁白的棉絮瞬间被粘稠暗红的污血浸透,染上刺目的肮脏颜色。

张寡妇像是被冻住了,保持着弯腰抓棉花的姿势,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刚刚升起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骇人的惨白。

她嘴唇哆嗦着,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

那声音……是青禾妹子?!那怨毒冲天、诅咒王翠花不得好死的声音……是她?!

怎么可能?!

第16章 妇女主任为其正名

她刚刚还在这里,冷静得像一块冰,动作精准得像一台机器,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如何救她婆婆的命!那样的镇定,那样的可靠,仿佛天塌下来也压不垮她的脊梁!

可刚才那声音里透出的疯狂、扭曲和深不见底的怨毒……那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一股寒意从张寡妇的脚底板瞬间窜上头顶,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巨大的寒颤。

她猛地扭头看向床上昏睡的婆婆,又看看地上那盆被污血染红的棉花,最后目光死死钉在手里那个触感柔软、针脚细密的垫套上。

一种混杂着极度恐惧和强烈敬畏的情绪,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她想起沈青禾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想起她交代事情时不容置疑的语气……这个沈青禾,到底是什么人?是菩萨?还是……披着人皮的……什么东西?

“呜……”床上昏睡的老人似乎也被那穿透力极强的诅咒声惊扰,发出一声模糊的痛苦呻吟。

张寡妇猛地回过神,看着婆婆痛苦的脸,再看看地上那盆污血棉花,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恐惧涌上心头,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她慌忙蹲下去,徒劳地想捞起那些被污染的棉花,手指却抖得厉害。

青禾妹子……她……她还能来吗?

沈青禾那阵突如其来的疯狂嘶吼和扭曲舞动,如同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当最后一个恶毒的诅咒“挫骨扬灰”的尾音在空气中颤抖着消散,那股强行操控她的狂暴力量如同退潮般骤然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