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喝了一口,骆清就把那汤给吐出来了。
“靠!这什麽玩意儿?怎麽这麽难喝?”骆清非常生气地看向对面什麽表情都没有,正拿着把勺子往嘴里送汤的骆衍,“你整我呢?”
这哪是冬瓜汤啊,什麽盐味都没有,油也没有,冬瓜也只煮到半熟的程度,带着一股子瓜腥。
“是你要喝的啊,我看我反正也吃不掉,不如就分你一点。”骆衍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个没什麽精神的微笑,声音也不大,透着似乎是无辜的味道。
“你──!”骆清看着那人的笑,一口气上不来,特别想扑上去。
骆溢坐在饭桌的主位,刚好被夹在两个孩子中间,他看看骆清一张窘得要背过气去的脸,又看看骆衍因为小恶作剧浮起稀少红晕的耳朵,选择了闭嘴,他怕自己开口会忍不住笑起来。
骆清放了筷子和勺,猛的拉开餐椅,语气委屈,“不吃就不吃,有什麽了不起的,爸,你就护着他吧!真是……真是!!!”
骆清真是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麽,狠狠一跺脚,转身跑楼上去了。
骆衍舀光了碗里的最後一勺汤,慢慢放进嘴里喝得津津有味。
“小骆,你什麽时候开始有精神调皮了?”骆溢靠着餐椅,面带笑容地看着面前瘦削的男孩。
骆衍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舔了舔勺子,“没有啊。”
骆溢笑得更欢了,也不知是为了个什麽。
“恩,没有…我会错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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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衍歇了筷,骆溢站起来扶着他上楼。
让男孩在床上躺好,骆溢坐在床边倒没有马上直起身,而是就着倾身盖被子的姿势,看着骆衍。
“干嘛?起来,挡着我的光了。”骆衍没什麽力的在男人胸前推了一下。
骆溢看男孩今天精神好,就伸着手在他腋窝那儿咯吱了一下,“还说不是调皮?”
骆衍被咯吱得身子一抖,躲着骆溢的手往别处钻,只可惜再怎麽钻也还是被男人圈在怀里,“你别挠我,不准乱动手!我怕痒!”
骆溢不听,又在男孩腰侧挠了几下,“怎麽办,骆清告状说我护着你哦。”
“去!”骆衍一边儿躲着骆溢的手,一边儿笑着回话,“你是同谋!”
“宝贝乱说,我哪儿同谋了?骆清要喝你用来利尿那药膳,我不是没给他舀麽?”骆溢伸着一只手制住男孩的两只手,另一只手继续很恶质的在男孩腰侧挠痒痒,“我现在正在帮我小儿子讨回公道呢,给我个答复吧。”
骆衍被男人制住,也没力气挣扎,那手咯吱得男孩直想哭,於是他有点急切地抬高了声音,“不准叫我宝贝,不准欺负我,你是不是不高兴我跟你儿子恶作剧!”
骆溢觉得骆衍这话怎麽听都有点生气的味道,於是赶紧把他放开,不再闹腾,“什麽乱七八糟的我儿子,你不是我儿子?”
骆衍把头偏朝一边,不看骆溢。
“这又是怎麽了?小骆跟我说说?”
“没怎麽,我只是不安。”骆衍自己够过一旁的被子,给自己盖上,“我就像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很多余,这两天我很深刻的感觉到骆清有多不喜欢我,就像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候所担心的那样,因为…我抢了他的爸爸,我是多余出来的小骆…他讨厌我。”
骆溢哑然失笑,帮男孩盖好被子,然後连着被子一起依然将男孩揽在怀中。
“爸爸的小骆只有一个,就是你。”男人亲了亲他的额头,继续说到,“有一个秘密,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除了我和骆清的妈妈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因为我们担心隔墙有耳,以至於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不过今天既然说起来,就悄悄告诉你也无妨。”
“是什麽秘密?”骆衍皱眉看眼前男人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倒是有些八卦的心思了。
骆溢凑近他,声音很小,近似耳语,“骆清其实…是我哥哥的孩子。”
骆衍听完,一下子就愣住了,瞪着个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想了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哥哥呢?”
“他很久之前就已经去世了,骆清是遗腹子。”骆溢在呆住的男孩脸颊上刮了一下,觉得这孩子的表情有趣得紧,声音里不由掺了几分笑意,“虽然那麽多年我一直把骆清视如己出,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确是我唯一的小骆,不是吗?”
骆衍脸有些红,心里莫名添了些安心和欢喜,嘴上却还是强着,“谁知道你呢?万一哪天和我似的,又来些散落在外的小骆。”
骆溢笑这话里吃醋一般的感觉,调侃到,“怎麽小骆说的听着倒和老婆管人似的。”
男人语未毕,骆衍脸不红了,一下白了回去,心里跳得乱极。
却不是因为病乱了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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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骆溢,这次我让顾浩然跟着回来,你怕是早就看出我的意思来了。”唐老先生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边传了过来,沈稳而有力。
骆溢没有搭话,有些事他的确是知道的。
“司捷心眼死,成天就知道你。骆溢,你如果真是对他一点意思没有,也劝劝吧,眼看都要四十的人了,总不好让他就这样孤单一辈子。”唐老先生看了那麽些年,那最喜欢的徒弟,很是让他心疼。
“不瞒老先生说,我原想不回应他,做兄弟是最好的,可我没想到,一年又一年的…”骆溢话里透着无奈,“我劝不了,提也不敢提。司家就剩下他一个,没有人叨着他,他自个儿也懒得理。”
“我知道你的难处。”唐老先生叹了气,“骆衍做完肾穿,情况稳定了,我就会回美国去。顾浩然留下,可我总觉得,成不了什麽事儿。其实只要司捷愿意找一个,不管是谁,我都是高兴的。有些事,都是人心闹的。”
骆溢苦笑了一下,想着关於骆衍的病先前一会儿都说得差不多了,现下的这个话题,他是不想再聊下去,於是赶紧止住,没再接话,道了谢。
撂下电话,骆溢点了支烟,一个人静静地在书房里想了好一会儿。司捷对他求不得,而他对司捷却是给不起。爱不爱这码事儿,通常都难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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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烟的时间过後,骆溢出了书房,下楼,到了园子里。
骆衍正坐在一把很大的太阳伞下面闭目养神,糯米!比前几天似乎长大了些,正在躺椅边绕着自己的尾巴转圈圈。
骆溢走过去,伸着手探了探骆衍的额头。男孩感觉到他的动作,睁了眼眯着瞧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