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中尉将他安顿在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里,每日好?吃好?喝供养着他,偶尔还会亲自来看?看?他。他搞不清楚橙中尉为何对他这样好?,但?他不愿意留在院子?里,他想去找薛蔓。

于?是橙中尉再一次来探望他时?,他说出了心中所求,盼着橙中尉能放他离开。

橙中尉却拒绝了他,还加强了院中看?守的卫兵,将他的活动范围压缩在了小小一方天地之间。

其实这般锦衣玉食还不用劳作的日子?,若是放在遇见薛蔓之前,他定是觉得求之不得,恍如梦寐。而现在他却茶饭不思,只想知道薛蔓一家到?底去了哪里,她?又该因为他爹的事情如何看?他。

他尝试着逃过?几次,最后一次翻墙头的时?候摔伤了腿骨,惹得橙中尉大发雷霆,将他锁在屋子?里,断了他整整三日的饭食。

他又疼又饿,总算长了记性?,不再表露出想要离开的想法,反而央求橙中尉下次再来时?给他带两本解闷的书,他想识字。

橙中尉除了不让他离开别苑外,几乎对他百依百顺,听闻他想识字,便特?意为他请来了教书先生。

他每天没日没夜的读书识字,很快便将那?一封长信上的字认全了,原来薛蔓并未记恨他,只是随母亲回了京城,她?说她?或许会借住在表妹家中,假如有机会希望他们还能再见面。

信纸末尾附上了薛蔓表妹在京城里的住址,他一遍一遍反复翻读着那?封长信,脑子?里全是往日与薛蔓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想见薛蔓的心情越发急切,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机。

他又向橙中尉央求想要习武,橙中尉一如既往答应下来。

只是他等了半个月都没有等来教习师父,甚至连那?每三日来一次的教书先生也已?经有许多天未曾来过?。

他不禁开始心慌,其实他并不理解橙中尉为什么对他这样好?,更不明?白橙中尉为什么要限制他的自由,只是原本他一心想要逃离,逃离这如同牢笼般的地方。

如今突然有了变化,他又忍不住害怕,他不知道离开橙中尉,离开这个地方,他还能去哪里。

便是找到?了薛蔓,可连薛蔓都要借住在表妹家里,他又怎能像是累赘一般再去给她?添乱?

就在他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橙中尉出现了。

橙中尉脸色很不好?看?,他双目泛红,眼底尽是血丝,短短数日未见像是衰老了十几岁,肩背微微驼垮下去,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

橙中尉对着他沉默了整整半日,后来才长叹一口气,问他愿不愿意扮演他的儿子?。

说到?此处,橙淮轻笑了一声,看?向谢昭昭的眸色中满是讥诮:“说来此事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将橙淮推进曲水湖中,橙淮便不会因为落水染上风寒高烧不退,最后活活烧成了傻子?,我也只能做一辈子?被囚.禁在别苑中的‘来福’。”

谢昭昭忍不住有些恍惚。

原文中并未记载橙淮所说的这段过?往,什么双生子?,什么哥哥弟弟,她?更是从来没发现橙淮中途换过?一个人。

至于?曲水湖落水之事,那?纯粹是橙淮自找的。

外人皆道橙淮满腹经纶,有盖世之才,实际上与他相处过?才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狂妄自大。

若仅仅是恃才傲物便也罢了,他还目中无人,只因为觉得她?身份低微,不配与他一同当?太子?伴读,便几次三番寻衅滋事。

橙淮平日里总对她?阴阳怪气,她?不搭理他,他便借着她?阿妹来挑衅她?,非要在曲水亭中抢走她?阿妹绣给她?的香囊,还嘲讽她?是病猫,她?阿妹不该给她?绣百兽之王。

她?实在没忍住就捶了橙淮几拳头,谁知道他恼怒上头想要还手,身形向前猛地一扑,却踩滑摔进了曲水湖中,没扑腾几下便呛得昏睡过?去,最后还是谢昭昭给他捞了上来。

此事之后,谢昭昭便起?了高烧,听闻橙淮亦是大病一场。

后来等她?病好?了,橙淮还在家中养病,谢昭昭只觉得眼不见心不烦,他若是往后都称病不来伴读了才最好?。

等到?橙淮养好?了病,那?已?经是大半年之后的事情了,她?当?时?虽然察觉到?他跟先前有一些细微的不同,但?并未细想,毕竟两个橙淮长得一模一样,便是言谈举止略有异样,谁也不会往其他的方面多想。

她?便说原先的橙淮畏水,怎么后来落了一次水便学?会了凫水。还有橙淮本是个书呆子?,长大后却文武双全,十三岁便已?一战成名,威震岭南诸城。

如今想来,似乎处处都是破绽,但?硬是无人察觉。

谢昭昭抿唇不言,隐约听到?橙梓啜泣不停的哭声。

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橙梓的认知范围,她?不理解眼前当?了她?十几年的兄长,怎么摇身一变就成了另一副面孔。

更想不通他口中双生子?的故事是真是假。

橙梓只觉得迷茫。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再去面对橙淮,更不知道要如何破除眼下的绝境,从橙淮手中救出谢昭昭。

她?试图去劝解橙淮:“兄长,我再唤你?一声兄长,我求你?放过?昭昭……不管过?去如何,昭昭从未伤害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毕竟是薛蔓的表妹啊,你?如此对待昭昭就不怕薛蔓知道吗?”

橙梓语气中隐有哀求,橙淮看?着她?的视线却冷得骇人。

他轻声道:“可她?霸占了阿蔓的位置。”

“什么位置?太子?妃的位置?”橙梓瞪大了双眸,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可那?位置本该是我的,倘若太子?不娶昭昭为妻,那?太子?妃便会是我……”

“倘若是我,你?也要将我制成人彘,砍掉我的手足,剜去我的耳目吗?”

橙淮见她?哭红了双眼,拧着眉别开了视线:“你?们不一样,你?是我妹妹。”

是了,即便到?了此时?,橙淮依旧不舍得责怪橙梓,他只觉得橙梓和赵晛一样,是被谢昭昭迷惑了心智。

橙梓是他人生中,除了薛蔓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他刚跟着橙中尉回到?橙家本族时?,几乎什么都不懂,橙中尉不敢让别人发现橙淮已?被偷梁换柱,私下里便对他极为严格。

橙中尉借着养病之名,逼迫他日夜不眠地学?习橙淮的一切,橙淮的字迹,橙淮的言谈,橙淮的喜好?,橙淮的性?子?,甚至连橙淮一颦一笑的动作幅度都要丝毫不差。

倘若他做错了,等着他的便是一顿毒打。

他每日被逼得喘不过?气,却还要硬撑着打起?精神,终于?挨不住病倒了过?去。

橙中尉见他这般不顶用,学?了这些时?日都没有分毫进步,愤怒之下竟是将他关了禁闭,由着他在病中自生自灭。

他不记得怎么熬过?了那?几日,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的时?候,一勺甘甜的糖水沿着唇边渗进了他干涩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