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 / 1)

白素的死让大部分人松了口气,没有人会挑战李岳成的地位,他们只会暗自庆幸白素的死,让他们肮脏的心思都安全了。

其实,全镇的男人都是觊觎白素的,李碧琼虽然是孩子,也看出了他们的贪婪和卑鄙。

美丽的寡妇,青-楼的出身,曾经的“素妃”,她在男人的心中一直都是与众不同,小镇上的几乎每一个男人,都妄想得到她,越是得不到越是编造流言玷污她。当她死去的时候,那些男人心中想到的,分明是解放。

这个美丽得能够挑动他们心中最丑陋的欲望的女人死了,从此再也不会有人为她失眠,更不会有人担心被老婆发现这份邪念。

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欲望有多浓烈,早已经充满了空气,连孩子都能清楚地嗅到。

美丽是罪过吗?

李碧琼哀伤地想着,白素最爱的琵琶也意识到主人的离去,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他走到墙边,将琵琶取下。

琵琶对个十岁的孩子而言有些重,他将琵琶带回椅子边,已经是一身细汗。

但是他想弹奏它。对它而言,最好的祭奠它的主人的方式,就是端正仪表以后怀着虔诚的思念,用它弹一曲主人生前最爱的曲子。

换了身素色的长袍,李碧琼又坐在白素的梳妆台前涂抹了些胭脂,拿起眉笔,将自己收拾得好似即将上台表演的艺人,打开门,坐在房间中央,对着空落落的天井,弹了起来。

白素擅长的是丽调,一曲黛玉葬花,直听得人悲戚无比,潸然泪下,曲罢也是余音袅袅,心中起伏不定,不由地悲从中来,感叹人生无常。

李碧琼喜欢听白素弹琵琶,可惜白素总觉得评弹是下-贱的营生,在世的时候从未认真教导李碧琼,只偶尔教他些音律和字画,兴致好的时候也会在屋子里面弹奏演唱,自娱自乐。

李碧琼虽然对评弹很是有兴趣,却也知道白素的爱护之心,不敢主动提出要学习,默默在心里记下了节拍,此时回忆往昔的教导,方觉字字血句句泪,不免泪眼婆娑,哽咽着,虽然唱腔稚嫩,却也将黛玉焚稿的悲凉还原得八九不离十。

而伺候白素的丫鬟,在屋外竟听得哭泣起来。

李碧琼弹唱着。此时正是黄昏,天色很快晦暗了,房间有些昏暗。没有戴上假指甲的手指已经被琴弦勒得出血了,可他完全不觉得痛,身心沉浸在悲凉之中,即使听着天边隐约的雷鸣,想到的也是黛玉将死的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白素死后镇上的男人的态度有点模仿西西里岛的美丽传说,呵呵,另外小琼在音乐上的天赋,是很可怕的,没有系统的学过评弹,也没有弹过几次琵琶,就能模仿整段唱词,这个也算是天赐的宝贝吧

不过呢,小琼骨子里也是个小变态哦,按照心理学的说法,对外在的任何欺辱都做出圣母般忍受的人,内在其实是扭曲的,好人症总有一天会转化为精神分裂、人格障碍。目前小琼就处于一个危险的临界点,如果他身边的人再虐待他,把他推过了这个点,释放出来的将是属于变态的恶念

【最近全身心投入蝴蝶蓝的网游文中,已经很久不爬字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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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胭脂红的真相 ...

李岳成是个风雅的男人,不论是时下流行的电影还是京戏、越剧,他都有所涉猎,偶尔也会一掷千金捧个角儿。对于评弹,虽然不是个资深的票友,却也是颇有些见解。

这一天,当他走过后院,听见昏暗中隐约传来的琵琶和评弹的声音的时候,心不由楸紧了。

平心而论,唱得不好,唱曲的人想必是新学,唱得吐字不清晰,好几句的韵脚都是错的。但是这个声音竟比任何一位名家更让他心动,他能感受到浓烈的悲伤,凄凉,黛玉焚稿的凄美被这个人演绎得入木三分,是无法再被任何人超越了。

可是后院什么时候多了个评弹艺人?

李岳成不记得自己最近有请名角来家里教戏。他捧角不过是附庸风雅,生意场上有时候也不能缺少了这些名角的润滑,但是喜欢名角喜欢得把人请到家里教戏,就有些过了。

怀着好奇和愤怒,李岳成缓步走向声音的源头,门虚掩,琵琶声正是从门后传来,推开门,看见了李碧琼。

李碧琼正坐在大堂中央唱评弹,他的眼睛已经红肿,素白色的衣衫上满是泪痕,唱得不能说好,却因为每一句都融入了感情,竟是令人无法不心痛。

李碧琼也感觉到有人进入,抬起了头。

“大哥……”

他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李岳成此时正听得兴起,自然不希望打断,于是做了个继续的手势,要李碧琼唱下去。

可能是积威太甚,这一次,李碧琼拨了好几次才找回曲调,唱的时候也没有了适才的真心流露,结结巴巴的不断错词漏词,只听得李岳成眉头紧皱,最终上前一步,将琵琶夺过,砸在地上。

砰!

琵琶落在地上,琵琶弦断裂,发出刺耳的声音,李岳成也是迁怒于琵琶,竟又脚踩上去用力地糟蹋着,在他的践踏下琵琶很快就变得残破不堪了。

李碧琼看得心疼,却不敢上前,只能在大哥收脚的时候,小声地插嘴:“大哥,琵琶已经坏掉了。”

“你还敢心疼琵琶坏掉!”

李岳成气打不出一处,大手抓住李碧琼的肩膀,拉到面前“啪啪”就是两个耳光,只打得李碧琼脸颊红肿一片,眼泪含在眶中,撅着嘴,想哭不敢哭,想争辩也不敢说。

“评弹什么的,都是下九流的营生!现在是民国了,人都讲文明了,戏子也叫大明星,唱的有人捧场了。但是老祖宗的规矩改不了,戏子就是戏子,和婊-子是一个地位的!说,是不是白素这个婊-子教你评弹的!”

“……没有,白素从来没教过我评弹,她说……这东西不入流,不该是我学的。”

“那刚刚的曲子是谁教你弹得?难道是你梦中学会,无师自通的!”

李岳成怎么可能相信李碧琼的解释,他知道白素与李碧琼在一起的时间很多,耳濡目染学点也不奇怪,但李碧琼此刻为白素辩解的话让他愤怒。在他眼中,白素是个不能上台面的女人,是个满怀对自己的怨恨的青楼女子,她和李碧琼的回忆,都是必须被践踏的!

“……大哥……我只是……只是听……听姨娘弹了几遍……自己偷偷学的……”

李碧琼试图为白素辩解,李岳成原本看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就有气,此刻又是涉及白素,自然是火上浇油,伸手捏起他的下巴,强行抬起来。李岳成这样做,本想迫使李碧琼承认白素不怀好意,却不想,李碧琼抬头,脸上竟有胭脂和眉笔痕迹,不由气得七窍生烟!

于是,也不想再说什么指责的话,李岳成揪着李碧琼,将人拖到外面,拖到小花园的水井处,抓起木桶,凉水就往李碧琼的身上泼。

此时正是冬至附近,井水虽比河水温暖,浇在身上也是彻骨的冷。李碧琼前些天的感冒才刚刚好,现在整桶的井水浇下来,立刻全身湿透,手脚发抖,脸上的妆容也被冲得流下来,在衬衫上漾开,淡粉紫的颜色,看着说不出的诡异。

“……大哥……冷……”

李碧琼委屈地喊着,前些天的温柔让他得寸进尺,当真以为李岳成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位置的。但是此刻的李碧琼的任何言行,只会让李岳成更生气。

“现在知道冷了?我从来就不许你和白素走近,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总是和她在一起!还学了这些个不干不净的东西!你就真这么下-贱,好好的李家少爷不想做,非要跟这个妓-女学习窑-子里的东西?”

“……姨娘……姨娘是个好人……她……她……”

“还敢顶嘴!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像个妓-女的孩子!”

李岳成怒火中烧,如火如荼,抓着李碧琼的头发又一路拖拽着扯到白素的房间里,拉到梳妆台前,李碧琼一时立足不稳,踉跄着,险些撞上梳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