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后悔?只是喝醉酒吗?你当我是三岁孩子随便哄!就算你一时喝醉酒看不清楚床上的人是男是女,可好端端的,小琼为什么会脱-光了躺在你的床上!而且成年女人和小孩子的身体,就是喝得再醉也不可能完全分不出来的!为什么你发现不对劲还要借着酒醉继续做?难道不是你已经知道不对,故意不承认?或者说,整件事情的开始就是你逼迫小琼晚上在床上等你,给你暖-床!”

连珠炮地指责劈头盖脸砸下来,白素已经豁出去了,她不担心这番话可能惹来的任何后果,她只是个保护孩子的母亲,凶狠得像只狮子。

“闭嘴,贱-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不过是个妓-女!”

“妓-女怎么样?我可是你爸爸从大门娶进的,也喝过你的敬茶的。”

针锋相对,一寸不让。

“好吧,我不和你争这点,我只问你,你早就知道李碧琼的身体有畸形,为什么不说,还教他青-楼里的龌龊东西?你这存的是什么心!”

对于李岳成试图避开责任的话题,白素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我从来就没有试图隐瞒过任何人,但是对你,我就没有任何好感。小琼的事情,在老爷把小琼交给我之前,就交代过。老爷说得很清楚,他说你他的长子是个可怕的人,在他死后一定会虐待小琼的。可是整个李家能相信他的话,保护小琼的人只有我了。他要我保护好小琼,绝对绝对不让你的手碰到他!”

“荒谬!你居然敢说你照看我弟弟是父亲的嘱托?你是编不出理由,开始胡诌了吧!”

李岳成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话,若是白素说得都是事实,那便意味着父亲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只是一直都不拆穿,维持着虚伪的和睦。

“不是胡诌,全部是事实。当然我也拿不出证据,我只能说,照看他,是老爷的嘱托,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孩子,他就是我的孩子,我不爱他还能爱谁。”

“他除了爱你还能选择爱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对我总是仇视和害怕。都是你这个贱人在中间挑拨的!”李岳成被逼急了,也有些口不择言,“假借父亲的名义,以保护人的身份囚禁我弟弟的身心,挑拨我们家的关系,白素,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聪明得自作聪明就不对了。”

“弟弟,你居然能说出这个词?你什么时候把他当做是你的弟弟!你只当他是你的玩物,是宠物,想怎么玩弄欺-凌,就怎么弄!小琼一直都是期待着你,偷偷看着你,他期待你这做哥哥能够发现他,能够爱他。可你都对他做了些什么,你这个人渣!你不是人!”

“住口!贱-人!李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插嘴!”

白素已经无法再心平气和地说话了,亲手养大的孩子的遭遇让她肝肠寸裂,心疼之余又迸发出可怕的力量,勇气喷出,她无所畏惧了。

“李家的事情?我不是李家人,你就是李家人吗?你只是老爷入赘李家的时候带进来的拖油瓶,根本不是李家人!真正的李家人只有小凝和小琼!他们才是夫人的骨肉,他们才是李家的继承人。你只是个外人,一个篡夺家产、欺辱主人的无耻混蛋!信口雌黄的奴才!”

李岳成的脸色已经不能再难看一分了。

他脸色铁青,抓紧拳头,迫近,一字一顿地。

“刚、才、的、话、你、给、我、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怎么样!再说一百遍也不怕!”

白素推开窗棂,冲着外面,大声喊道,“路过的人都给我听着,大家都给我听清楚了,李岳成,李大老爷,他可不是什么李家的大少爷,他是”

话没有机会再一次说完了,不可抗力让她从窗子里摔下来,后脑勺着地,摔在青砖上,鲜血从黑发中漫出,阴冷的空气将那个冬日的下午封锁得格外扭曲。

“其实,她在开始的时候就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只是你从不承认那是你造成的。”

李碧琼缓步地走进房间,鸦片将他的意志摧毁,也让他在清醒的时候对世事看得更加透彻。此时,不被毒品的痛苦折磨的他,文雅高贵,宛如一支含苞待放的百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李岳成也是温和了一些,自从将身世剖开,他和李碧琼的关系有了绝大的转变,李碧琼的身心虽为毒品所困,但到底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孩子。

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他彻底地长大了。

“能够让你耿耿于怀的,除了她,还有谁?只可惜我赶到的时候,看见了最不应该看见的部分。”

李碧琼闭上眼,记忆也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地阴冷午后,青石板上,美丽而绝望的白素。

他还记得自己看见这样的白素,恐惧之余竟生出毛骨悚然的惊艳。

死亡是残酷的,可是死亡也铸就了寻常手段无法达成的美丽,鲜血从散乱的黑发深处漫开的画面,好似一朵深红色的大丽菊缓缓开放,美得耀眼。

白素看见了他,伸出手,大理石般纤细而精致的手。李碧琼看着她的手,冬日的光照在皮肤上,有些透明,有些冰冷,是正被死亡之神亲吻指尖的奢华。

他不由地看呆了,呼吸因此变得急促,白素的美在死亡即将来临的此刻肆无忌惮地释放着,他不是画家,却也忍不住想用画笔记录着令人窒息的妖娆。

“真美,真的好美。”

他忍不住说出了声,白素的眼睛转向他,看着他,示意他靠近。

于是,他走进了,但是他根本什么都听不到,白素的声音太轻太小,他根本听不见。

然而奇怪的是,从此以后,每一次梦中重复着那一天的画面,他都像那一天一样走进白素,却能听见白素的话语,她的口中反复说得只有一句话:“小琼,我死了以后你会怎么办!我死了以后你怎么办!”

那一句话,是真的听见了,还仅是梦的错觉?

如果在没有吸毒以前,李碧琼能够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人,那句话是真的听见了,但是现在的他却不能说出这样的判断。毒品让他的记忆混乱,梦中的白素也一再地改变,有时是烟雨江南的清丽脱俗,有时是立在黑夜中的端庄骄傲,更有时,是沉睡在冬日的青石板上的一抹妖娆。

或许,只是记忆错乱了,毒品在腐蚀他的身体,从记忆开始,迁延。

李岳成伸出手,示意他走进,李碧琼没有拒绝,走到李岳成的身边,接受他的手,坐在他的怀中。

李岳成伸手解开了他的纽扣,露出肩膀和胸部,手指戳捻着乳-头,低头咬着敏感的部位,李碧琼麻木地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猩红的窗帘衬托得乌云更加浓墨重彩,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白素的出殡是在冬至。

即使是姨娘,也是李家的姨娘,丧事的处置上竟是分外隆重。对此,镇上的人也是议论纷纷,更加证实了那隐秘的猜想。

但传言终究是传言,没有生下子嗣的白素只是姨娘,不可能享受过高的礼遇,更不可能进组分,白素的娘家已经没落,没有娘家人奔丧,一通法事后风光出殡,寻处风水好地,葬了个青砖大坟,封上米汁。仁至义尽的李家就此收拾了孝服麻衣,继续他们的生活。

李碧琼安静地坐在白素的房间里,李家已经结束了丧事,他还穿着麻衣。

他在思考。

全镇的人都为李岳成开脱,小小的他却坚信白素的死因令人疑惑:白素怎么可能是失足跌落!

他记得那个瞬间,白素从茶楼的窗口跌落、摔死的瞬间,李岳成正站在落楼处,冷笑着。

可是谁会给白素主持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