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松开手,背后的栏杆阻止了周棉清退后,她咬住下唇盯着柳岸的眼睛好一会儿,试图从中看出些心虚,可那双深棕色的瞳仁里什么都没有。于是她垂下眼,梗着的脖颈也塌下来,睫毛掩盖所有思绪。
面对面但没有眼神交汇,两人如此僵持了几分钟。还是第一次,周棉清先认输,她朝侧面跨出一步,给自己更多的空间呼吸。
“先往里面走吧,晚上起风会冷。”双手插在口袋里,转身留给柳岸一个背影。
沿着一条小路和草丛边老旧的指引路牌往山林深处去,高度攀升,热气也被隔绝在茂盛的绿色里。柳岸始终落在周棉清后面,原本以为是体力不支,前面的人放慢脚步,她也慢下来,又故意加快,却发现她依旧能稳稳跟在身后两步的距离。
同级磁铁似的。周棉清撇撇嘴,看了眼手表,攥紧肩上的背包带,提高配速。在外上学这几年她几乎爬遍了周围的山,真正走进大自然畅快呼吸过就很容易爱上那种感觉,这点路程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可柳岸不同,她懒散惯了,每天遛两次狗就是她的运动极限。后颈泛出薄汗,喘气声加重,她努力跟上步伐,走得越来越吃力。
不满的情绪不断翻涌,她憋着一股气跟周棉清较劲。18岁的周棉清识人不善,误以为她是什么洁身自好与众不同的陪酒女尚能理解。可26岁的周棉清,经历了旁人无法想象的悲痛和无助之后的周棉清,玩转推杯换盏间的勾心斗角的周棉清,为什么明知道凤凰城是什么地方还要逼问她?为什么得到答案后又不肯相信?现在一声不吭装委屈又是在演哪一出?
却在即将要爆发的时刻偃旗息鼓。
她有什么资格来控诉?她目前唯一的作用就是讨这个喜怒无常的老板开心。一个提供情绪价值,一个提供物质支持,双赢的局面,怎么能因为她的贪心让天秤倾斜?
“嘶!”没注意到脚下的石块,柳岸不小心打滑,似乎都能听见脚踝发出咔擦的脆响。闷哼一声,再强大的意志也无法忍住剧痛继续向前,她抬脚弓下身,朝前方周棉清的背影望了眼,还是闭上嘴,打消脑海中闪现片刻的想要喊住她的念头。
疼痛直冲大脑,神经像牵连着全身,眼前也变得漆黑一片。摸索到旁边的树干缓慢蹲下,再次清醒过来时后背已经满是冷汗,干呕几声,反胃的感觉要将眼泪逼出来。
情况比预想中还要严重些,柳岸眼看着踝骨上方逐渐肿胀,不死心地按了按,换来的一阵刺痛。扶着树干尝试起身,野蛮生长的树枝支出细小的木削,如果正常支撑或许没有大碍,但显然柳岸难以行动,手掌更加用力地抓住树干,向上移的过程中又有倒刺扎进掌心。
一生中总会遇到许多狼狈时刻,祸不单行才是最真的真理,她以为经历的够多就能平静面对,现在还是难免有些崩溃。幸好周棉清扔下她没管,倒霉事件中唯一的好事,自己这副因为疼痛而扭曲表情的样子没被始作俑者看到。
“混蛋周棉清。”柳岸小声骂道。要不是她非要来这劳什子地方,她也不会遭这些罪。
“混蛋可不会还回来帮你。”声音从后方响起。
被突然的出现吓到,柳岸浑身汗毛竖起打个寒颤,手立马收回,被一根尖厉的树枝划出一道血痕。
“你!”用尽耐性才忍住到了嘴边的脏话,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你能不能不要从人背后没有声音地窜出来?”
“诶,你慢点!”周棉清看见柳岸还想自己往走路,连忙上前搀扶,确保她的安全后才无辜解释:“我都站在这儿很久了,你没发现。”
站在后面看我出洋相。柳岸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想要甩开她的手,却被抓着手腕捏得更紧。
“别动,你手还在流血。”翻转掌心,周棉清检查着伤口,不是太深,坏在野外环境不知道有什么细菌,该尽快进行包扎。她皱皱眉毛,往前一步弯腰半蹲,准备背着柳岸走完之后的路程。
“我自己能走。”柳岸并不接受这份好意,一瘸一拐绕开周棉清就要往前。
“柳岸。”
依旧是从后面传来,声音不再有戏谑,正经严肃地叫人大名。柳岸下意识听话转身,手攥成拳,莫名紧张起来。
“我想我们该谈谈。”但不是现在,现在处理你的伤比较重要。
“我没……”
“你有事。你的手掌在流血,脚踝肿得快比小腿还大,你爬了两个小时的山体力透支,并且一口水都没喝过。”周棉清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拧开后递给柳岸,见她不接,索性直接怼到她嘴边半强迫着喝下。
“柳岸,这种时候就不要逞强了。”她顺势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就说我一定会赶在这个月过完之前更新的!
(其实我还挺想写0s1m的,但还没想好该怎么写
棉棉其实挺符合这个设定的,有点神经敏感需要柳岸来引导,不过不可能让她一直1下去的,本质还是要互攻,只是现在柳岸还陷在总不能让金主又给钱又被操的怪圈里。
0028 28计划
阳光其实不用这么好的,柳岸第一次讨厌海岛总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光线从树枝间倾泻而下,将沉郁而倔强的表情无限放大。感官也变得过分清晰,热度直射灼伤脸颊,她陷进那个不合时宜的拥抱里,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滑进体内,连疼痛都在此刻没了踪影。
周棉清的动作并不用力,很快松开柳岸,蹲下身查看她的扭伤。指尖碰上发烫的皮肤,还没使劲就惹得柳岸微微颤动,单腿站立不稳,她摇晃着扶住身前的脑袋,下意识喊了声“周棉清”。
“嗯?”闻声抬起头,汗水润湿几缕发丝贴在额前,连阳光都眷顾,越过眼睛不偏不倚落在下颌。
有许多个以俯视角度看周棉清的时刻空不出手而主动蹲下帮自己系散开的鞋带,或是醉醺醺地坐在角落等待安慰,还有……专注舔舐过每一寸肌肤时汹涌到来的高潮。
正要放开手,却被正要起身的周棉清抓住手腕,视线扫过被剐蹭泛红的手掌,眉毛蹙得更深,声音不由加重:“你感觉不到痛吗?”
在此之前真没意识到伤的严重性,柳岸被责怪的语气一吼,才抖抖手指轻喊痛。周棉清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熄灭,啧了声就转身弯腰做出准备背柳岸的样子。
等了几秒后方没有反应,背在身后的手招了招:“快点上来。”
“我自己可以。”柳岸拒绝果断,仿佛刚刚示弱的不是本人。
这次不再等她反应,周棉清后退几步靠近,手掌准确无误地摸到柳岸的下臀强行将人拖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待她想起反抗时,身体已经不完全受自己的控制,终于妥协地环住周棉清的脖颈。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并非不约而同的默契,更像是种无声的较量。残留汗液的皮肤相贴,把两人粘在一起,柳岸偏头将后脑勺抵着,以此作为最后一点固执。
酝酿许久,还是周棉清先投降:“我之前不该那么说,对不起。”
半晌没等到回应,若不是背上始终有股反向力气抵抗引力,她真要以为柳岸痛得昏迷过去了,继续想办法解释道:“我就是……”
“我没有跟其他人出去过。”柳岸截住周棉清的话,脸上浮出淡淡的苦笑。
在凤凰城的多半时间都已经耗在你这儿了。可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叹气,从上用手指缠住几根周棉清的发丝:“周小姐,或许,我是说或许,我比你想象中要干净一点。”
浑身血液停止流动,周棉清定在那里僵了一秒钟,心脏抽痛得无法开口反驳。柳岸的话太不近人情,否定了这么多天她所做的一切努力。紧抿嘴唇,埋头把眼眶泛起的酸涩感压下去,周棉清不再为自己辩解,沉默地环住背后的柳岸向目的地走去。
好像走了许久,风景却没怎么变换,依旧是绿树浓荫,柳岸感受到周棉清身体轻微颤抖,极力克制沉重的呼吸。两人都出了许多汗,胶水似的将肌肤相贴的部分牢牢粘黏,她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重,脑子里胡思乱想许多始终来不了口。
那句话能够刺伤的其实并不是自己,柳岸深谙此道:一旦人已经占领先机开始自我贬低,对方就只好承接下所有过错不得再抱怨指责。而周棉清的问话显然更出于关心,抑或有因喜欢而起的占有欲吃醋,她故意误解她惹她难过,又是为了什么?
周棉清说得没错,她们的确该好好谈谈。
可谈什么呢?她们的关系除了在床上,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谈论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