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缸想要去伸手阻挡,想要去向外神跪伏,却只能在椅子?上挣扎,眼睁睁看着?胸口收容的视窗打开,封存在他体内的黑色方盒朝宫理?飞去!

宫理?的银手抓住了那巴掌大的黑色立方体。

黑色立方体似乎极其不稳定的在震颤着?,多个时间、地点、维度如同透明幻灯片般叠在这?一处,在它周围甚至出现了棱镜般的多维幻象,抓着?它的手仿佛在幻象中有千万只,有宫理?的银手,有灵长?类的前?爪,有机械臂,有戴满戒指的老手

这?些幻象旋转着?,宫理?几乎觉得自?己都要被吸入其中,她被甘灯千万次强调过此物的危险性,不敢怠慢,将其朝那流淌变形着?的外神而去!

她手腕上的联络器亮起屏幕,宫理?怒喝一声:“强制收容!”

飞向祂的黑色方块忽然放大,几个角刺入泥土,像是一个突兀出现在山体空洞之间的数学概念上的“绝对立方体”。它仿佛是由最不反射光的黑色材质制成,宫理?看不到它任何边棱,分不清楚它的立面?,只看到一团“立方体轮廓”的黑色骤然出现,卡在大地深处的巨厅内。

它的某种独特吸力甚至在一瞬间扭曲了光,使得宫理?背包上核能便?携灯与血根的红光,几乎都如细线般缠绕在它边沿。

宫理?猛地往后狂奔

变大的黑色立方体像是视网膜上出现的黑斑,然后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一整块立方体范围内的土地、血根与卵。地下的土石大厅内,被划了量尺一样,切割瞬移走?了立方体那么大的区域,纠缠的血根、拉丝的霉菌都被切割,根系中血浆滴答而下。

消失的黑色立方体在地上留下它绝对笔直的棱边痕迹。

但不够大。

甘灯警告她了。

这?黑色立方体代表着?方体最高级别的“绝对收容”,但它能收容的范围却不稳定,通常其内容物能量越强大,它的范围就越小。

它收容后会立刻移动至方体某个机密收容地。

而现在,只有大半个卵,以及血根的一部分核心?,被收容走?了。这?外神如果说是一团雾,一汪水,那么就还剩三?分之一都留在这?里!

第96章 [VIP] 第 96 章

而绛响闷哼一声, 宫理看到他本来就长在血根里的半个身子都被黑色立方体截断,他只剩下胸口以上,左臂上半与整条右臂, 他身体断面处已?经不是血肉,有许多红色的根须像是试探的触须般生长出来,在空中乱缠着,想要?找到能扎根的土地。

他骂了一句什么, 吐出口血来:“打?声招呼, 我还没死透呢还能感觉到疼呢!”

宫理:“抱歉抱歉”

绛响其实也?知道?, 宫理知道?他这鬼样子算是在死与活之间了。

在收容外?神和留他的命之间, 她压根不在乎后者。

……不过如果是他, 他也?会这样做。

绛响右臂还与血根连在一起,而半个挂在上方的卵掉下来, 仅剩的小半蛋壳摔碎在地面上, 其中蓝紫色星空般的黏液,淌满了地面立方体消失后挖出的凹槽内。

她听到玻璃缸更痛苦的发狂, 她看到绛响更加急切的生长出血色烂根,去吸收那些流淌满地的黏液

但那黏液似乎有灵魂一般, 要?往地底渗透而去。

这外?神有一部分身体, 还想要?往地底深处藏!

宫理忽然从口袋中, 拿出一把莹白色的秧苗, 朝那汪流淌星河般的液体中抛去。

这本来是她给自己?准备的,她害怕自己?真的会被眷族所寄生, 就故意贴身而放, 到时候她可以用最后一丝意识, 将?这秧苗种在自己?身上!

而此刻,秧苗落入那黏液中, 飞速抽芽,结满稻穗,但这里没有风,几颗秧苗也?因为承受不了外?神过于强大的“污秽”而边缘焦黑。

宫理一咬牙,跃入黏液之中

都到这一步了,不能让它逃了!如果外?神直接侵袭她的银色义体,她大不了也?把银色义体废了。

她跃入黏液池正中央,弯腰去抚摸向那数支秧苗的稻穗,白色颗粒随即脱落在她掌心中,绛响看到她的裤腿都被那黏液侵蚀而碎烂,黏液甚至顺着她肢体往上爬,同时灼烧的她金属义体上呲呲冒烟,白雾蒸腾。

而她就像在梯田上播撒种子的农人,像在江面上撒网的渔人,双眸闪动着银光,手一挥,将?白色种子播撒开来,落地抽芽,无?数秧苗就像是在她身边盛开的花朵,不断随着她播撒的动作扩散,迅速抽芽长高,化作稻穗。

她仿佛是春的女神,圣洁的白色稻穗在她脚下向外?扩散。

稻田蔓延开来,绛响用尽力气,从地底抽出一条血根,挥舞向稻穗,让那稻穗的种子如蒲公英般播撒开来,宫理转过头来看向他。

秧苗几乎是瞬间长满在立方体凹槽的谷底。

那黏液在侵袭到她大腿之后,似乎也?被大量秧苗抽干吸走,只来得及留下无?数灼烧金属的痕迹,便淡化消失了。

外?神的气息逐渐消失,玻璃缸的尖叫停歇下来。

不是什么拳拳到肉的最后大决战,不是拼死的对杀,但对绛响来说,宫理跃入那团黏液中播撒种子的画面,也?足够震撼了。

她笑他做孤胆英雄,但实际她一个人闯进来,独自面对,所作所为哪件事不是风险?

随着秧苗还在蔓延,宫理和绛响都感觉到了,那外?神的力量在枯竭……

除了植物生长的声音以外?,这壮阔的地下巨厅内,寂静无?声。

宫理只是吐了口气,挨着默默走出了那片茂盛的稻田,秧苗紧密的挨在一起,像长绒的毛毯,她的手抚过莹白的叶片,腿挤开垂头的稻穗,朝外?走去。

她沉默的解开了昏迷过去的玻璃缸身上绑着的铁索,她收拾了散落在地上的包与没用上的刀枪,就像是一场羽毛枕大战后,沉默的收拾散落羽毛的人。

绛响注意到,她的两条腿膝盖以下已?经被侵蚀了近半,走起路来都有点迟缓与勉强。

稻田不断蔓延生长,绛响身上的腊梅枯萎了,连他胸口被斩断的伤口处那些乱探的根须都消失了。

他感觉很累,眼皮沉甸甸的,他几乎要?睡过去又?惊醒,发现?宫理站在他身下不远处。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仰头看他:“你要?死了吗?”

绛响勾了勾嘴唇:“或许。现?在给你的那朵小梅花,它独一无?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