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响不敢显露端倪,依旧生?活在这群怪物之中,只想查明真相如何。

直到一两日后,将他培育长大的长老,竟摸着一把诡异扭曲的木头短剑,夜间潜入他卧房,以法术遮蔽气?息,想要暗杀他。在绛响发现时,那位长老下巴扭曲,眼睑流淌着黄绿色的脓液,嘶吼道:“你已经入了邪!你还留在这里,是不是想要害我们满门上?下!”

绛响反杀了长老,当他的剑刺中长老时,流出的竟然不是血,而?是凝胶般的黏液。他在惊惧与好奇之中,剖开了长老的胸膛。

那里哪有任何肌肉心脏或血管,有的只是一团又一团缠绕在一起的分叉树根与藤蔓……

而?从边角上?,似乎能?看?到残存的萎缩的器官与血肉,但哪怕全?身的血肉拎出来,怕也?没有二两重了。

这不是有树精假借长老的样貌,而?是长老依然被某种力?量借用身体,吸食殆尽。

绛响不知?道自己是发了疯,还是下了决心。

他要把这门派上?下,每一个?形态诡异的都剖开看?看?。他宁愿杀错,也?想找到一个?活着的人!

这一夜屠戮,多少人骂他是邪修魔修,多少人说是恶鬼扮作他来屠杀,他中途那脑袋里还似乎残存的声音,那点之前被他逼至角落的邪念,都在疯狂的暗示……

你杀错了人。

你疯了。

那些他们身体里的藤蔓与数根都是错觉,你杀的是活生?生?的人。

你现在屠戮了多少同门与前辈,你的手上?全?是鲜血……

绛响杀遍定阙山上?下,没有找到一个?能?流血的活人。他枯坐在定阙山从山门到顶峰掌门宫的石阶上?,他在等太阳升起。

他看?到自己座下几?位年少的师弟师妹头被他砍烂,那如同剖开的圆白菜一样绿色的一圈圈叶片的脑袋,是如何在前几?日叫他师兄的呢?

灰绿色的粘稠液体淌满门派的沟渠,看?那些从身体里挑出的半死不活的根系枝杈,像是逃走的蠕虫般,在石阶与空地上?到处乱爬,找到泥土或未失温的肉|体便?钻进去,没找到的便?迅速死亡。

他一时间出现错觉,看?自己反倒是满手枝杈,而?眼前石阶上?血流成河,断肢成山,那声音在他心底叫嚣着他的罪孽……

他半癫狂的坐在那里,仿佛介于生?与死之间,恶鬼与神佛之间。

而?他没有等到太阳升起,他从失神中骤然惊醒时,天空布满星辰,而?这星辰间,有流动的一团彩光,如视网膜上?斑斓的灼伤般,从天空而?过。

星空浓稠低垂,那星与星之间似乎缠绕搅动着他无法理解的漩涡。

他低头发现,红梅遍布半个?身体,他几?乎要与被他杀掉的同门毫无区别,他听到脑袋里某个?声音以他无法理解的语言在表达着窃喜、得意

那得意的腊梅缓缓向上?绽放,直至他脖颈,甚至是他面容,而?绛响毅然决然走入了打铁铸造的工坊,将烧红的烙铁,烫在了他脖颈处绽放的腊梅之上?……!

不。他没有疯。

他也?不会允许自己“走火入魔”。

他要搞明白,这满地藤蔓的尸体是因何而?起,他定阙山满门弟子到底是死在了哪一天。

……

……此刻不必多言,众人也?猜得出所谓屠戮满门的真相。邪修或许正是唯一清醒的那个?,甚至最早的春城结界,应该就是绛响借用春城的一些护城法器设立下的。

绛响此刻看?向左愫,她握着匕首,却也?紧紧拥抱着那具……尸体。

他忽然想到自己。

绛响轻声道:“我不想杀你了。走吧,带着你那些看?起来正常的云浪楼弟子从我眼前离开。但,哪怕他们因是凡人,尚未变异,也?不要带他们离开春城,就待在你们的云浪楼。”

左愫创造的水面月影的字场缓缓消散,他们依旧是在灰色树干林立的丛林中,脚下依旧是柔软的土地。

她睁大眼睛:“然后呢?”

“等待。”绛响:“等到这天上?的星辰消失,当它?露出真正天空的时候,你的同门还能?像现在这般正常,你就可以带他们离开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取一件东西。”

他走到左桐乔那灰白色的只剩躯干的尸体旁,手指探入了他被剖开的胸口中探查。

左愫抬头,看?到绛响指尖扯出了一只薄如蝉翼的水母,但在她眨眼间,这水母又像是一把半臂长的折伞……

折伞?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宫理忽然一惊。

因为她看?到了装备的紫色字样,当然也?看?清楚了那薄薄水母上?的说明。

【华玉伞(持物)】

什么意思?!

这东西明显跟她的小章鱼和海葡萄是一系列的装备。

却似乎也?是让左桐乔变成这幅样子的罪魁祸首!

她瞪大眼睛,没敢轻举妄动。刚刚她也?不是没想过要动用小章鱼来逼退绛响,但因为绛响攻击太迅捷,她找不到时机。

但现在看?来幸好!

很明显,这就是绛响要杀水母的原因,也?是众多虫类赶来杀它?的理由

如果她戴上?小章鱼,绛响必然会跟她杀个?你死我活!

绛响将那薄薄水母扔在地面上?,道:“这是那帮子臭鱼烂虾一派中,比较强大的寄生?者,他们自称眷族。哦,我现在就管污秽者三大类叫臭鱼烂虾、虫蛾豸蛭和街心花园。哦毕竟我是植物这一派的,名字当然要好听一点。”

绛响刚要抬脚踩上?去,忽然脸色一变。

变化的不是这水母,而?是他们脚下的土地黑色的宽如铁轨的巨大蜈蚣虫身,挥舞着红色密密麻麻的爪子,从土地之下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