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现在就出发，还能多走一段路啊。

他讲，零点出发，大吉。现在出发，大凶。

闻言，我连忙掐了一下小六壬掌，确如张哈子所说，于是我熄火，把座椅调低，准备睡一觉。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和张哈子在学校附近的烧烤摊吃了点东西，一人拿了一瓶饮料，碰了一下之后，张哈开口大声骂道：“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要死鸟朝天……”

我顺势接一句：“不死万万年！”

随即仰头一饮而尽，几乎同时将瓶子砸下，异口同声道一声：“出发！”

第480章 女娲补天

按照张哈子报给我的地址，我打开手机导航，设定好尽量走高速之后，我把手机放好，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时间。

上车后我一直没点火，但是脚已经踩在刹车上，只等着时间一到，就点火出发。在这之前，为了避免被人知道我和张哈子的行程，我把我的微信朋友圈给删了干净，连这趟要去西藏也没有给我爸妈说实话，仅仅只说是要出远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那种感觉来自学校门口。可是等我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学校门口还有路灯照亮着，再往里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在那一片黑暗的地方，站着一群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一个个面带着诡异的微笑，一双双眼睛，全都在盯着我看。

我问张哈子，你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张哈子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打了一个饱嗝，讲，莫管闲事，眼睛盯到时间，要是搞错老，老子一篾刀砍死你！

张哈子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为了不让脑袋搬家，我只好紧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晚上十一点五十九的时候，我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放在点火的启动键上，手心里满是汗水。

因为担心错过时间，所以我把手机调成了时钟模式，这样一来，我就能看到秒针的跳动情况。

当秒针跳过数字‘10’的时候，我开始跟着秒针倒计时：十、九、八……三、二、一，按！

我在心里轻喝一声，随即按下启动键，悍马那剽悍的引擎启动声随即传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震撼。

我二话不说，挂挡松刹车踩油门，一气呵成。

从我们县城上高速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穿城而过，一个是走一条环城路，第一条比较慢，因为要穿过县城，一路都会有红绿灯；另一条比较快，环城路上几乎没有红绿灯，而且还没有测速，路况也好，可以飚到一百公里每小时。

但是张哈子却让我走县城里面这条路，原因很简单，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老子又不是赶到去投胎，开啷个快搞么子？从县城里头穿，慢慢游到高速入口去。”

为了缓解沉闷的气氛，我故意调侃道：“那你这就为难我了，让我开车，保底八十公里的时速，慢慢游？不存在的！”

说完之后，我看了一眼仪表盘，还好，时速没超过三十码。

张哈子听完我的花，都懒得理我，而是侧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啥。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之所以不走外面的那条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按照张哈子所说的那样，开太快有‘赶去投胎’的嫌疑，这对匠人来说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方位的原因，如果要从城外的那条绕城路走，那么我们就必须要先往西北方向开一段路；但是如果走县城，就是往东南方向走。相信看过前文的朋友应该都还记得‘孔雀东南飞’的说法，此处也一样。

张哈子不说话，我也没好意思开口，就这样一直沉默到上高速，速度提上来之后，张哈子突然对我讲，哈挫挫，你觉得匠人这个职业该不该存在？

我不知道张哈子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按理来说，他以前是匠人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应该是一发扬匠术为己任的，为什么现在却突然开始产生这样的疑虑呢？

我讲，你啷个突然问起这个了？

他讲，你之前不是讲到学校门口感觉到不对劲迈？你晓得为么子不对劲不？

我摇头，讲，我啷个晓得？

他讲，不对劲不是很正常迈？有你到滴地方，哪里正常过？再讲咯，学校门口汇聚书生意气，难道只准你吞，不准别个来吸？

张哈子这话顿时就让我有些瘆得慌了，我讲，你滴意思是，那里头真滴有不干净滴东西？

他讲，你见过哪所学校里头是正常滴？到底干不干净，老子没进去看，不好下结论，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老子才喊你莫管闲事。

我仔细想了想，从小到大，我听的恐怖故事，几乎都是在以农村和学校为背景发生的，以前还觉得这或许只是空穴来风，现在听张哈子这么一说，才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张哈子讲，和医院不同，医院选址讲究干净二字，就怕会沾到不干净滴东西。当然老，你学校旁边那所医院例外，而且一直有张家人守到起滴。但是学校滴选址不同，基本上是哪里最脏选哪里。

我问，为么子会这样？

他依旧‘看’着窗外，讲，自古以来，我们国家都是文人治国，这一脉传下来滴书生意气悠悠绵长五千年，老子就问一句，哪门哪脉比得了？有脏东西滴地方，不让他们去镇，哈能喊哪个去镇？靠我们这些快断代滴匠人迈？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张哈子之前为什么要问我那么一个突兀的问题了。

匠术的衰落，几乎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或许也是觉得和那五千年的书生意气比起来，实在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不由得心生失落之意了。

我还没开口，张哈子继续讲，哈挫挫，所以你现在晓得太平间地下四楼那位有好恐怖老不？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张哈子的意思。那一次，我们整栋楼的学生都被那家伙给拘了生魂，敢如此无视五千年书生意气的，除了那位敢做大梦春秋的家伙，这个世界上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位了。

我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张哈子那么牛逼的一个人，在那一次的时候，会传令匠人圈子，召集那么多的匠人来处理拘生魂这件事，不是张哈子不想一个人逞英雄，而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完全刚不过地下四楼那位。

我虽然明白了张哈子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他想要从我嘴里得到怎样的答案，于是我只是按照我的想法来回答。

我讲：“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lan，四声）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zhuan，一声）民，鸷鸟攫（jue 二声）老弱……”

我话还没说完，张哈子就打断我，讲，哈挫挫，老子晓得你是学国文滴，你要是再和老子拽这些老子听不懂滴文言文，你信不信老子就和你聊一哈锅锅儿是不是铁打滴？！

张哈子的话我是相信的，我急忙讲，这是出自《淮南子·览冥训》滴话，讲的是天极崩坏、女蜗补天的故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就我个人而言，上古时期，天塌了，有女娲来补；那现在的阴阳乱了序，没有你们匠人，还有谁有那个本事来镇乾坤、定阴阳？

我瞥了一眼，看见张哈子猛然转过头来‘看’这我，我回头看路，讲，啷个了？是不是觉得我讲滴话很有水平？

张哈子没有和我争辩，而是一本正经，语气十分严肃的对我讲，哈挫挫，前头就是回龙地！

（番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