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哈子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凄凉,他淡淡的开口,言语之间缓慢而悲凉,讲,你是‘瞒天’不假,但凌绛才是‘过海’。气运西渡,彼岸花开,我张破虏,注定只是这一场大梦春秋的守梦人,只能参与,不能见证!也,不能改变……
因为不能见,所以必须瞎!
这,才是九字命局的真正含义。
“你洛小阳,我张破虏,她凌绛,我们三个,到头来,都不过只是半成品罢了……”
艳阳下,背靠着我爷爷墓碑的张破虏,两行血泪,悄然落下。
第444章 所谓过海
看着张哈子的两行血泪,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他,只能跪在我爷爷的坟前,看着我爷爷的坟头,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油然而生。
对于张哈子来说,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在听见他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仍旧是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悲哀,更何况还是他本人?
我已经完全没办法去理解他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悲凉是何等的荒芜,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里还存有多少希望,我只知道,张哈子这一生的两次流泪,全部都展现在我的面前。一次是气运西移,一次是作为大梦春秋的参与者----无论是那一次,都是一种最致命的折磨。
人之所以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着,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的金钱和梦想,仅仅只是因为还有希望。只要有希望,那么就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可是对于张哈子来说,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就是眼睛复明,可是现在连这唯一的希望都破灭,他还能依仗着什么活下去呢?
看着张哈子脸上那鲜艳刺眼的两行血泪,我脸上不知不觉多了两行流质----天气这么热,我以为是汗水,可流进嘴里之后,才尝到,居然没有半点咸味,满满的都是苦涩。
出于人的本能,在遇到不能接受的事情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质疑。就好像是一个人得了癌症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认为医院方面给错了报告,或者在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一定要重新再做一次检查。我也不例外,我跪在我爷爷的坟前,把之前张哈子说的那一切重新给回顾一遍。
但遗憾的是,整个过程捋下来,我能够发现的漏洞很少,可以说是几乎没有,唯一有一点,我到现在都还没明白,那就是明明之前在土司王墓的时候,张哈子以及班导都认为和已经完成了‘瞒天过海’,为什么到现在张哈子却又说我只是完成了‘瞒天’,而凌绛才是真正的‘过海’呢?
难道我当初用爷爷的蒲扇渡过了那条充满归墟鱼的地下河流,不算是渡过了大海?
因为担心张哈子会太过伤心而做出一些什么傻事,所以我强行打起精神,问出这个问题,希望他能够多少明白,就算他眼睛瞎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洛小阳的人在他面前,陪着他。
张哈子听到我的问题,摇了摇头,对我讲,老子以前也是啷个认为滴,觉得只要形式上对老,那么应该就是完成老瞒天过海这个过程,但是我们两个都忽略老一点,那就是那个充满女人味滴班导。
我问,班导不是已经和土司王墓一起沉老迈?和她有么子关系?
张哈子讲,她本身没得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爷爷机关算尽一辈子,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涉险?
我没明白张哈子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我爷爷让我去涉险的事情还少吗?要不是他给我弄了这么一个特殊的生辰八字,让我身上有这么多的气运,我会被那么多阴人缠上,会被那么多匠人盯上吗?如果不是有张哈子一直在一旁照应着,我是真的死几百次都不够用的了。
我话还没说完,张哈子就抓了地上的一把泥沙朝我砸过来,讲,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老子刚刚都讲老,老子只是你爷爷这个局滴参与者,他要是没得十足滴把握保住你滴这条小命,他啷个可能让你去冒险?你个哈挫挫好生想一哈,虽然你遇到老啷个多滴事,真正让你差点死掉滴,有哪一件?
我听完这话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虽然每一次都没吓得半死,但是真的有性命之忧的,似乎并没有真正遇到过。
张哈子讲,老子之前就对你讲过,要是你洛小阳都能被黑死,那这个世界上也就没得胆子大滴人老。这说明么子,说明你洛小阳是不可能被黑死滴。也就是讲,不晓得你爷爷对你动老么子手段,让你这辈子不可能被这些邪祟滴东西黑死,只能被实实在在滴人搞死。也就是讲,你洛小阳这一辈子,最危险滴一次,就是见到班导滴时候。
听完张哈子这么一讲,我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确实,以前我虽然在回龙地遇到了那个小女孩,以及在火车上遇到的走不出去的21号车厢,虽然看起来可怕,但是却并没有真的东西来害我,只是在不断的吓我而已。
也就是讲,从一开始,我爷爷就已经把我后面的这些路都铺好了,把这道路上的所有障碍都清理干净了,就让我放心大胆的去走就是了。而这条路上唯一的一个障碍,现在回想起来,就只有班导一个人而已。
当时张哈子被众多阴人困在河这边,他让我自己拿着蒲扇去完成‘过海’的过程,而我到达对岸的时候,结果却遇见了班导。如果不是张哈子及时赶到,那我的身体很可能就被班导给抢了过去。
我讲,既然是我爷爷安排滴,为么子没有把班导这个家伙也清除掉?
张哈子摇了摇头,讲,她不能去掉,她是完成凌绛过海滴必要条件之一。
我问,这又是啷个回事?
他讲,之前就给你讲老,你爷爷是不可能让你有性命之忧滴,既然是这样,那位么子哈会在土司王墓滴时候,算漏老班导这个女人?很明显,这是你爷爷故意滴?
我问,他为么子要啷个做?难道就不怕班导把我的身体抢过去?
张哈子很是肯定的讲,她不会啷个做,因为你滴身体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品。你爷爷就是因为晓得这一点,才会放心大胆的让你乘着扇子过河。要不然,以你爷爷滴水平,他肯定晓得班导在对面河上等到起滴,那么他啷个可能哈会让蒲扇带着你过河?
听到这里,我脑子里翁的一声,确实,以我爷爷这算尽一生的本事,他完全有能力不让蒲扇带着我过河。可是他却这么做了,这就说明,让我过河是绝对安全的,否则他肯定不会这么安排。
既然我过河是安全的,也就是说,班导一定不会抢我的身体。这也就说明,我的身体根本就不是经历过‘瞒天过海’的成品。就算是她班导动用手段开始抢夺我的身体,也一定会在半途中发现异常而放弃抢夺这样一个半成品!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绕了一大圈,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
如果不是张哈子给我解释,我想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理解这其中的门门道道。张哈子就是张哈子,在看待问题这方面,绝对是天下第一了----至少在我看来,他绝对可以得到第一这个称号。
弄明白了这一点,我接着问,那为么子凌绛就一定是‘过海’呢?
张哈子讲,哈挫挫,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就一定要先搞清楚为么子你滴班导会到那个时候出现在土司王墓。
我问,为么子?
他讲,这都想不清楚迈?哈能是为么子?被你爷爷骗老呗!
我再一次满头雾水,我讲,这又是啷个回事?
张哈子讲,她和我们一样,都认为你是瞒天过海的成品,所以她才会在河对面等到起,就是为老得到你滴身体。我用屁股都猜得到,她当初肯定到土司王墓后面滴半山腰看过那二十四座坟,而且肯定比我们还要早一步看透你爷爷滴手段。
这一点我赞同,要是她没有比我们早一点看透我爷爷的手段,那么她就不会在河对面等着。但是,这和凌绛‘过海’有什么关系呢?
张哈子讲,你啷个不蠢死起?以你爷爷滴手段,他啷个可能会让班导这么大个威胁存在你身边?你爷爷肯定会想办法把他除掉,但是又不能让你涉险,所以你身上必然只是完成老‘瞒天’这个过程。
我点点头,确实,以我爷爷做事缜密的风格来看,他确实会这么做,才能在让我不冒险的情况下,又把班导这个家伙引出来。
张哈子讲,所以,你过滴那条有归墟鱼滴河,只是你爷爷用来骗班导滴,并不是真正滴‘过海’。
我讲,那这也不能证明凌绛就是‘过海’啊?
他讲,你哈记得到土司王墓垮之前发生老么子事不?
我咬着牙点点头,当初的那一幕,就算是我死了,也绝对不会忘记----凌绛哭喊着在我磕下第三个头之前,跳进那口巨大的棺材里,封死棺盖,和那口棺材一起沉入了地下暗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