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虽然说看着伤口有些瘆人,但当真通体舒畅,好多了的。”他看着白清宁给他绑上最后一个结,脸上不大痛快的模样,顿时又开始逗人,“怎么?吃味了?怪为师没带你去嘶!”

白清宁不动声色地加重了手劲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看出来了,你确实通、体、舒、畅。”

“别生气别生气,为师也会不好意思的,毕竟池子里面衣不蔽体的对不对,成何体统,为师也是要脸面的。”

你什么时候有脸面这个东西了?

白清宁利落地收好剩余的绷带,随手扔进一旁放着的药材上。

贺南初像才看见似的,在床榻上坐直了:“哟,小白特意给我带的呀?”

“误会,我买来玩的。”

“怎么能买来玩呢,这不是暴殄天物么?为师相当感动了,我看看。”

他说着就要下床,结果动作的同时不知道抽到了右肩膀的哪根筋,那脸色顿时又惨了一个度,白清宁认命地叹了口气,按着他坐回去。

“我去给你煎。”

贺南初满意地笑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门里门外两个人的表情顿时都变得冷若冰霜。

白清宁拎起药包晃了晃,他应该没记错才是,之前是他亲自动手处理包扎的伤口,和现在的位置分明不大相同。

还有人能够有能耐将伤口移位置不成?

再加上执羽查回来的那些事……白清宁拎着药包的手指勾了勾,径直走向了后院,那里有厨房,可以煎药,还有一些小的门窗,能够不动声色地打探屋里那人的动静。

厨房里面静悄悄的,生完火之后就只剩下煮药的咕噜声,他抱着双臂退后了几步,默默地从后窗户翻了出去,一路摸回寝屋后窗。

那里嵌了个缝。

屋内贺南初正缓缓动着右臂,仿佛是在活络筋骨,白清宁包的严实,因此动起来有些费劲,贺南初稍微活动了一下,然后下了床。

他背对着白清宁,踱步到了衣柜前。

白清宁神色一凛,上次他就是在那个位置听到的莫名其妙的声音。

贺南初这是不是要去见陶铸?!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他掌心一翻,捏了个隐身的法咒,在贺南初伸手挥开结界的那一瞬间从一处大开的窗户中翻了进去,轻手轻脚地跟上了贺南初的脚步,结界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背销声匿迹。

黑暗扑面而来,白清宁下意识伸手挡了下眼睛,鼻尖被扑了满怀的冰雪味。

他这才放下手。

贺南初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已经提步往里走了,结界里是两座相对的山崖,中间只有一道木桥横贯两侧,踩上去的时候还晃晃悠悠的不稳当,贺南初手里那束光成了唯一一点指引。

白清宁收回目光,快步跟上。

木桥的那头,满山积雪之上跪坐着一个形容狼狈的人,四肢都被锁链扣在了山石中,蓬头垢面,听见有人来的动静才微微抬了抬头。

“贺……贺……”

“啪”贺南初干脆利落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又快又准又狠。

那张脸偏向一侧,白清宁看得分明,正是之前执羽给他看的画像上,那张属于北渊前掌门陶铸的脸。

贺南初的声音比这里的冰雪还冷:“清醒了?你都干了什么好事,现在可以说说了吧?”

“呵呵,贺南初,”陶铸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你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是吗?”

贺南初没回答他。

“我接天外天神谕,奉命给你让位,可神谕上没说让你抓我!!!你该抓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

“啪”

第二记耳光比第一记来得更快更狠更准,贺南初扇完耳光直接提着他的头发拎起来,迫使他仰头看着自己,在幽幽光亮之下,那双狭长的双眼里满是杀意。

“知道为什么抓你了么?”贺南初冷笑,“因为就你这张嘴,早就值得死千百次了。”

“我是北渊掌门!距离飞升最接近的人之一!!贺南初,你这是要帮别人对付自家人?!亏你还是”

“咔嚓”这次贺南初直接将陶铸的下巴卸掉,惨叫声铺天盖地,他丢开陶铸,慢条斯理地将那簇光换了只手。

“你的废话太多了,我懒得听狗叫。”贺南初道,“我现在问你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配合,你拒绝一次我卸你一只手,手脚没了还有腿和胳膊,全身那么多骨头,我一个一个卸,完全来得及。”

陶铸匍匐在地上呜咽,也不知在剧痛之下听懂了没有。

“第一,东岸和北渊临界的无烟谷,百余口人的性命,是你传令给弟子,让他们杀的吗?”

“第二,你是不是和九幽魔界有勾结,或者说不只是你,你身边还有人,和九幽魔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三,”贺南初眼神渐渐冷下去,“当年临风仙君飞升失败,你在背后参与过什么没有?还有……”

“他还活着,对吗?”

白清宁猛地抬眼。

那一刻,天地都沉默了。

陶铸耐不住痛,点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唯独在最后一个问题上停顿了一下,随即他带着令人胆寒的目光抬起了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贺南初。

贺南初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问临风仙君很重要么?

陶铸接到神谕,知道胥阳神尊贺南初为什么离开那无挂无碍的天外天,那是天外天诸神为了天下安定,特派贺南初下来斩杀新魔尊的,可这人上一刻刚笑意盈盈接了他的掌门之位,下一刻就敛了笑容,将他关押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