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什么？”

崔珩微微偏头：“怪物？”

“怎么可能。”秦昭态度激烈地反驳，“你很好看，我第一眼就这么觉得。”说完了，他意识到自己话说得越界，连忙遮掩，“我的意思，嗯，就是说，你跟我哥哥很配。”

崔珩脸上笑容消失，他盯着秦昭看了一会儿，那目光近乎于审视，跟之前截然不同，但这一瞬状态的停留时间很短，很快就变成了往常神色寡淡的模样，他轻声说：“你看起来有心事。要坐下来聊聊吗？”

秦昭有些吃惊地抬头，他犹豫了一会儿，但确实很想找个人说话，所以点了点头。

“你稍等一下。”

秦昭双手抱着自己的饮料，目送崔珩便进入身后的商店。那里本来就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崔珩出现后，这几人低声说着什么，随即哄笑一声，目光竟都转过来，准确无误地捕捉住了秦昭。

那是种带着点调笑意味的，戏弄的……甚至可以说是不怀好意的眼神。

秦昭下意识就想后退一步，但硬是忍住了。凭什么他要害怕？！他昂首挺胸地凶悍瞪回去，那群人有一瞬讶异，随即笑得更厉害了。

崔珩回来的时候，秦昭一张脸表情绷得很紧，他实在很在意那群人，就像是被隔壁地盘的动物入侵领地隔空威慑了那样，他略带敌意地询问：“他们是谁？”

“同学。”崔珩目光落在秦昭身上，似乎也是感知到了秦昭的焦躁不安，所以补充解释，“这次刚好是小组课业分配到一起。”

秦昭觉得崔珩的那几个同学古古怪怪，尤其方才的视线交流，让他有种如鲠在喉之感，可对方也就只是看看，又没做什么，于是对此事只能暂时按下不表。之后的地点是崔珩选择的，途中秦峥给他拨来电话，秦昭没接，只是回了消息说不回家吃饭，然后就故意不理对方。

餐馆里灯光昏暗，四周响起的低沉音乐，众人各自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声交谈，说话声都很轻。于是秦昭也模仿着压低了音量说话，崔珩听了，起身挪移了一下位置坐到秦昭身边。他低头靠近了秦昭，说话间的吐息便轻飘飘地落在了秦昭脸上，潮湿的温热之意，仿佛一个若有似无的吻：“抱歉，刚才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这里的氛围完全就是约会调/情的地方，崔珩应该没有这方面的意识，然而还是选择了这个地方，肯定是因为之前秦峥带人来过。秦昭想到此处，顿感牙酸。也许这两个人，也曾在这个地方，如此低头依偎着说过话。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足够秦昭咬牙切齿了，“没什么。我是想说，这个地方挺好看的。”

崔珩轻声询问：“这里酒也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秦昭对酒没有偏好，但一想到秦峥在这里喝过，就不甘示弱地用力点了点头。

“那……”崔珩问，“有什么平时喜欢喝的吗？”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崔珩无声笑了一下。

端上来的酒很漂亮，尝起来也像饮料，就是量很少，秦昭一口下去就喝了半杯，他犹豫着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崔珩倒是先主动开启了话题：“你想说的事情，是不是跟你哥哥有关？”

“……才不是！”秦昭一口否决，“跟他有什么关系。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对亲子关系很疑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所以很困扰罢了。”

一个人在说“我的一个朋友”时，往往就是在说他自己。崔珩听了秦昭的话，居然也没笑场，还能神态自若地继续问：“是什么？”

秦昭犹豫了一下，开口：“父母是都爱自己的孩子吗？这当中有一种本能在作祟吗？”

崔珩反问：“你觉得‘爱’是什么？”

秦昭被问得一时语塞。

“从身体角度来看，‘母亲天性’或许能说得通。一个孩子的出生，不会对父亲造成任何影响，但是母亲在生育之后，身体分泌相应激素，这会促使她们割舍不下自己的孩子。有些母亲表现很‘爱’孩子，或许不是因为感情，只是因为无法抵抗身体上的影响而已。”

秦昭沉默了一会儿，说：“照这个说法，父爱先天不存在，母爱也只是激素紊乱的错觉。”

“这只是身体方面的一个影响因素。”崔珩注意到秦昭的杯子空了，“还要再来一杯么？”

秦昭点了点头，他觉得这里的酒跟饮料没什么区别，完全不经喝。

新的酒端上来之后，崔珩单手支撑着下颌，侧头看着秦昭：“‘爱’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人类发明的一种概念，它需要后天的训练才能习得。这是一种文化规训，人们的认知不一样，定义的‘爱’不一样，模仿出来的结果也就不一样。也存在一些人觉得这种东西没有必要，所以一辈子都没学会。”

秦昭看向崔珩：“那你觉得你的爸爸妈妈，是爱你的吗？”

崔珩说：“他们有在努力吧。”

秦昭一口气把新上的酒全喝完了：“人类抚养小孩根本就不合理。干脆所有人类都交由统一的国家机构进行养育，由机器人AI进行统一教导。这样也就不会有差别和不公平了。”

崔珩顿了一顿，说：“我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不过，这种事情一个弄不好，会变成社会结构式的恐怖片哦。”

秦昭疑惑地看向崔珩：“机甲系还要学做这种研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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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趣爱好。”崔珩将手边的酒饮推到秦昭面前，“还要吗？因为你哥哥总是喝很多，所以我也不清楚你的上限是”

秦昭抓住酒杯一饮而尽：“秦峥的酒量跟我根本没法比！”

崔珩像是突然想起：“上次你哥哥来这里，喝了这里最有名的系列酒，据说一般人喝到一半都会倒下，但你哥哥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秦昭立刻盯着崔珩：“我也可以的。”

崔珩轻笑说：“啊，你想试试吗？可以的哦。”

秦昭委实没想到被端上桌的是十多杯酒，他感觉自己好像应下了非常糟糕的承诺，但是在崔珩的注视下，怎么都无法开口说自己不行。之前喝下的酒精让他精神亢奋，好胜欲无限攀升，他一口气干掉了三大杯，准备朝第四杯下手的时候，被崔珩制止：“好像喝得有点多了。”

“不、不会啊。”秦昭虽然感觉到了酒精上头的晕眩感，但他的嘴格外硬，“我什么事都没有。”

“是么。”崔珩说，“那你起来转个圈给我看看。”

秦昭生气：“我为什么要转圈给你看？你先转一个给我看看。”

“你会站不稳的吧。”

“谁说我站不稳？”

秦昭“蹭”地一下站起来，结果起得太快，整个人晃晃悠悠地直接栽在了崔珩身上，被崔珩一把搂着腰抱住。

来自对方身上的气味盈满鼻腔，秦昭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似乎崔珩的气味和之前嗅到过的完全不一样，此刻是一种非常馥郁的花香味道。

崔珩托着秦昭的后颈，俯身贴着秦昭的面，轻声说：“你看，站不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