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秦昭吓得几乎心梗。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悄悄观察着黑暗中的母亲。

母亲是在看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她进来多久了？此刻的母亲是清醒的，有着清晰的自我意识吗，还是说可能是在梦游？

可他从来没听说过，母亲有梦游的毛病。

秦昭心中抑制不住地冒出一连串问题，黑暗蒙住了母亲的神色，只留下一个轮廓身影，于是母亲就变得完全与平日里熟悉的模样脱离，如此氛围之下，只透出股难以言喻的晦涩诡异感。秦昭缩在被窝里，紧张得小腿肚子抽筋，还不敢去揉自己的腿，只能咬牙忍着痛装睡。他下意识攥住了秦峥的手，但秦峥没有过多回应，不知道对方是跟他一样在装睡，还是压根完全没醒来。

时间的流失速度变得难以估量，不知过去多久，矗立床前的母亲，悄无声息的，正如来时那样又退了出去。秦昭一身冷汗将睡衣浸透，他转过身去碰秦峥，小声呼唤：“哥哥？”

秦峥并无反应。秦昭慢慢爬起来，捏着自己抽筋的脚，那点痛楚从小腿一直麻到脚掌，疼得他直抽冷气。他迁怒地隔着被子打了一下秦峥，等脚好了之后，他又钻回被子里。可是接下来怎么都无法再次入睡，秦昭翻来覆去，最终硬是挤到秦峥怀里，像冷夜之中挨挤在一起取暖的小动物。他把脸贴到秦峥胸口，听着清晰的心跳声，稍微安心了一点，但又不甘如此简单地安心，所以小声辱骂秦峥：“哥哥蠢货。”

秦昭这一夜始终没睡好，第二天被秦峥叫醒只觉头昏脑涨，本来如果是其他时候，他一定要发火，但此时的他，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只想着分享昨日里的惊人发现。秦昭冲秦峥勾了勾手指，示意对方低头靠过来。结果秦峥人是来了，却搂住他一副要亲下来的模样，气得秦昭直打他：“干嘛！你脑回路都是鸡/巴的形状吗？我跟你说正事，你跟我发情？”

“你这是要说正事的样子？”秦峥俯身搂住秦昭的腰把人半抱起来，抱得秦昭只能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跪在床上，“是不是昨天没被操饱，想要勾/引哥哥现在插/你的小屁股？”

“滚！”秦昭气得低头在秦峥肩膀上咬了一口，恶狠狠的几乎使出全力。他咬完了，又觉得自己好像稍微过分点，所以扒开秦峥的衣领去看，结果便见着一道鲜明的牙印几乎渗出血，秦昭心虚地将秦峥的衣领拉上，大声指责，“谁让你嘴贱，本来也没想咬你。”

秦峥无所谓地掐了一把秦昭的腰：“你要说什么？”

闻言秦昭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何总觉得接下去的话有点难以启齿，但最后他还是凑到秦峥耳边，小声地说：“昨天晚上妈妈站在我们床前，看我们睡觉，站了好久。”他话说完，秦峥原本搭在他腰上的手指收紧，掐得秦昭不由得怒骂，“你干嘛掐我！松手！你弄痛我了！”

秦峥闻言将手松开：“你昏头了，睡糊涂了？”

秦昭感受到了秦峥的不信任，于是格外生气：“我没睡糊涂，我记得清清楚楚。”

秦峥问：“你怎么会醒来看到的？”

“醒来还要理由吗？”秦昭怄得不行，“我就是半夜起来，不小心看到了。怎样？”

秦峥却一口判定：“你看错了吧。”

秦昭恼得发狂，动手用力殴打秦峥：“只有你会看错！我怎么可能走眼？”

秦峥一把抓住了秦昭的手，他低头瞧着秦昭，浅色的眼瞳，像冷冰冰的琉璃。这样的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生出一种被相逼的错觉。秦峥只问了一句：“你觉得妈妈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秦昭被这一问题问得僵住。“是”与“不是”两个答案背后所代表的认知观点，像两股激流对冲撞在一起撞得他脑子里一片混乱。秦昭一时无话可说，但他不可能承认这点的，所以尤其嘴硬地抵抗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东西。烦死了！我要去洗脸了，不要挡着我。”

他推开秦峥跑去浴室，洗漱完毕出来，母亲已与秦峥面对面坐下吃着早餐。秦昭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往常那样，坐在了秦峥的旁边。母亲没说话，将牛奶推到了他的面前。秦昭道了声谢，接过牛奶后，他偷偷摸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母亲。但白日的母亲，严厉且冷淡的，无论怎样，始终是秦昭熟悉的那个。而昨日夜里的，是如此得异样而怪诞，倒似秦峥所说，真像是他错看了的一个幻象。

吃完早饭后，秦昭是跟秦峥一道出了门，母亲叮嘱着：“都早点回来。”

秦昭胡乱点了点头。他和秦峥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门都还没合上，秦峥便仗着母亲站在玄关看不到，将秦昭推倒在了轿厢壁上强吻。经过早上的质问，秦昭面对母亲时的那份矛盾又复杂的负罪感，其浓度之高简直攀升到了一个顶点。他今天挣扎得尤其厉害，而秦峥也同样使用了更上一层的蛮力去禁锢住他。

电梯门彻底合拢，然而当此扇门再次打开时，两兄弟保持着一个恰当而合理的距离，一点也看不出拥吻过的迹象，只除了两人的嘴唇都有些过分得湿润。

秦昭撇开脸不去看秦峥，他的眼眶微微泛着点潮红之意，配上满脸的愤懑之色，像是委屈的愤怒，也像是被人作践过后所遗留下来的一点微弱残痕。

这一天，秦昭没心思工作，他身体里翻滚的情绪找不到一个宣泄口，想来想去，最后选定了一个“受害人”。秦昭打开和则文的对话框，发送信息：[宝贝，怎么不理我？]

则文这次居然回复得很快，完全没有任何停留间隙：[呵呵，没事做，终于想起我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怨气，一想到世界上还有人跟自己一样过得不如意，而且这份“不幸”还是自己造成的，秦昭非但没有生出同情之感，心底反而涌现出一股非常诡异且不道德的快意，恨不得把则文抓到自己眼前再狠狠欺负两下。

[宝贝生气了？]秦昭跟则文对话聊天总是很迅速，因为不需要斟字酌句地动脑子，随便说什么都可以，[我心里一直装着你，时时刻刻想着你，夜里睡觉梦见的都是你。]

则文回得更快，输出的文字近乎冷嘲热讽：[想我想到现在才问候我？]

秦昭思索了一下，把自己之前发给秦峥看过的那张鸡/巴照翻出来，废物回收利用，转发给了则文，并配文：[想你的铁证。]

他刚发完，对面则文连文字也不发了，直接电话拨打进来，磨牙凿齿地叫他的名字，听起来像是打算把他活活掐死：“秦昭！”

溜出办公室接电话的秦昭，幸灾乐祸地压低音量说：“宝贝。想我啦？”

则文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你发给我的是什么，你也好意思发？”

秦昭理直气壮：“你看看你之前给我发的照片，我发的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则文震怒：“胸和那个能一样吗？！”

秦昭差点憋不住笑：“那个是哪个？”

则文怒极语塞，干脆直接挂断电话。

秦昭意犹未尽地觉得则文真是非常有趣的减压玩具，被挂断电话也不生气，继续发信息撩拨对方：[你怎么不理我了，是我鸡巴照不好看吗？]

则文压根不理他，不知道是看到消息故意不回，还是干脆连手机都不看。秦昭继续发送消息：[学长出入夜店自如，想必炮友无数，品鉴过的鸡/巴恐怕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不知道跟我哥哥比，谁见过的鸡巴更多。]

[我的这根真的不好看吗？你再仔细看看。你看这个色泽，这个饱满度，而且还很直，你摸着良心说，你是真心不喜欢我的鸡巴吗？]

[学长，你重新细品一下。]秦昭一边编辑文字，一边露出无比恶劣的小恶魔笑容，继续骚扰则文，[我哥哥都说我的鸡/巴长得很可爱，你怎么可能不喜欢。学长，别嘴硬了。身体是不会说谎的，你看到我的鸡/巴，奶头都硬了吧，真想狠狠揉你大奶/子。请停止你欲擒故纵的行为，喜欢我的鸡/巴是人之常情，别不说话。]

[我猜你现在是看着我的鸡/巴照，发着骚在玩自己的骚奶/子。学长，不要再克制对我的喜欢，我知道你想要我狠狠吸你的大奶/子，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秦昭还要继续发送这种令人眼瞎的骚扰信息，文字都润色完善了一遍，结果按下“发送”选项后居然被提示发送失败，对方已将他拉黑。

则文看着骚浪，没想到这么不禁玩。

秦昭内心嘘了一声，随即神清气爽地回到办公室继续干活。这天结束实习回到家，母亲做了一桌极为丰富的大餐，秦昭粗糙地看了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所有一切都是哥哥喜欢吃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不过这也是家里常态，从小到大，每逢重大节日或者有什么庆祝活动，优先照顾的总是哥哥的口味，其次是父亲，至于母亲母亲本身好像是没有任何偏好的，然后最后才是他。当然，很多时候把他不小心遗忘，也不是值得众人大惊小怪的一桩小事。

母亲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肯定没有花心思自己做饭。阿峥你好久没回来，秦昭也是，快尝尝，这是你们最喜欢吃的。”

秦昭说着“谢谢妈妈”，心里想着，不，这才不是我喜欢吃的。

秦峥也说：“谢谢妈妈。”

明明一样的话语，由秦昭说来，母亲没有多大表情变化，但是从秦峥口中说出，便好像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母亲的一张脸，明显焕发出了光彩，便如同半枯萎的花朵重获了新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