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星期,在元老院的干涉下,十三区和四区的和谈终于有了进展。在战斗一面倒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同意割让部分领地作为赔偿,我们则同意达成和解,鸣金收兵。

双方都有不少人对这个结果依旧不满意,叫嚣着不要和解,要复仇。

所以明面上的争斗稍停,暗地里的小动作不少。

我个人也没打算放过卡洛斯,暗地准备抽空去悄悄动手干掉那个混球。

正在看地图,研究进攻时间,木槿却嘻嘻哈哈地拖着浑身是血的阿飞回来了。

我吓了一跳,上前检查了半响,发现伤口只有几处,并不深。以为他去哪里打架,便松了口气,勒令他去水房将自己清洗干净,然后过来汇报情况。

阿飞轻轻应了声,找出换洗衣服离开。

木槿目送他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脸上笑容忽止,神色无比正经地转过头道:“小米若,你可知道阿飞去哪里?”

我见他认真,心里有些不好预感:“他找了厉害家伙干架?”

“他把卡洛斯连同几个同伙一块儿杀了。”木槿摇摇头,“我是在第四区将他带回来的。”

“他……他一个人闯进第四区?还把卡洛斯杀了?他……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我惊得合不拢嘴。

“他应该这段时间都潜去第四区找卡洛斯下落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问题,”木槿抓抓他乱草似的头发,犹豫许久,缓缓道,“小米若,我认为阿飞的性格有点不正常。”

我不解地看着他。

木槿斟酌了一会道:“我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他将卡洛斯打倒在血泊中,却留着一口气。然后拿着匕首,一点点地凌虐他,那是很开心的凌虐。”

我轻笑:“换我也会千刀万剐那个混蛋,有什么好奇怪的?”

木槿摇摇头:“我不是没见过行刑,也不在乎那个混蛋的死活。可是我们杀人的话,多半是为了达成目的或是复仇,绝不会为了好玩而杀人。可是阿飞不同,看着对方的痛苦,听着嚎叫,他脸上没有任何恨意,反而充满快乐而好奇……就好像小孩子解剖青蛙或者用火烧老鼠一样,只觉得这是种很好玩,很有趣的事情,就像玩游戏,并乐在其中。”

我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木槿顿了一下:“小米若,阿飞性格有缺陷,他有严重的虐杀倾向,而且可能越演越烈。”

这句话令我愕然,反射性反驳:“这怎么可能?!他平时乖得很。”

“书上说,先天不足造成的发育缺陷可能影响性格,小时候又不合群,一直被大孩子殴打,会造成性格孤僻偏激,不擅长和人正常交往,再加上你……”木槿欲言欲止。

我愤怒地跳起来反问:“我又没有虐杀倾向,怎么可能影响他。”

木槿笑笑:“你只是自虐罢了。”

“我?怎么可能?”

“小米若,你有没有认真照过镜子,看看自己的双眼,你究竟在乎什么?你什么都不在乎,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事情,”木槿尖锐地反驳,“可是你甚至没将自己的生死放在眼里。”

“我……我没必要在乎自己的生死啊。”我给驳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不死的体质让我无法重视自己生命,可是这个秘密我不能告诉木槿。

木槿激动道:“阿飞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别人的性命,自己的性命,他统统不在乎!甚至变本加厉。他享受在生死游走间,享受慢慢剥夺生命的快乐,不管那是谁的生命。”

我终于有些心虚了:“木槿……我现在该怎么纠正他的问题。”

木槿长长叹了口气:“我只担心他的刀,总有一天会指向你。”

“他还小,长大或许会变的。”

“是啊,或许还有改变的机会吧。”

“我会尽力的。”

“需要帮忙就说。”

“木槿……谢……谢谢……”我结巴了好半天,才挤出这两个字眼。

木槿揉揉我的头,装作很有气概地消失在夕阳下。

阿飞洗完澡,抱着衣服回来了,大刺刺地伸出胳膊让我帮忙包扎,并问:“木槿走了?”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又抬头看了他清秀的脸一眼。忽然,这个蓝头发、金眼睛的男孩模样和记忆中的飞坦影子慢慢开始重叠……

渐渐,他们俩化为一体,在脑海中挥散不去。

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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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飞头发上的水没有擦干,湿漉漉地滴在□的上半身,轻轻滑下。我才猛然发现,他过去瘦弱的体格不知何时消失不见,精瘦的肌肉将骨骼包裹,已有了几分战士模样。

“你在发什么呆?”漂亮的金色眼睛半眯,不满地看着我,过了一会,抿得很紧的薄唇忽然舒展开,微微向上勾起,露出两颗小虎牙,自豪道,“我干掉了卡洛斯。”

“了不起。”我衷心赞美。然后回屋翻找绷带药水,找着找着,忽然发现以前那个会拉着我裙角叫“米若姐姐”,瑟生生的阿飞在脑海中渐渐模糊,只剩下淡淡的回忆。而站在面前那自信飞扬又狡诈的男孩,恍惚另一个人……或许就是未来那只最残忍血腥的蜘蛛。

看漫画的时候,我是喜欢飞坦的,他如美丽残酷的猛兽,只限于远远观赏,心里YY。我并不希望自己视为亲人的这个孩子,会是真正的飞坦。我更希望他学成本领,将来能和我一起携手去探索这个奇异古怪的世界,或者一块儿宅在家里打游戏,折腾尼特罗那老狐狸派来的人。然后看他长大,恋爱、结婚(或许是流星街内的同居关系)、生个娃娃,过着比较舒适的日子。

小孩永远不会按你的愿望成长。你希望他成为飞行员,可能他去做了音乐家。你希望他成为外语翻译,可能他成了小学语文老师……

还来不来得及改变这一切?

我拿起绷带走出门外,细细替他包扎,吩咐道:“以后你不准改名!”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想过让我改名吗?”阿飞轻轻回过头,看了一下我的眼睛,似乎在探索我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