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弈一起的酒友们非常识时务,知道了周博明的身份后,这时候都不敢出言阻止,只在待在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弈将疼痛都闷在胸腔里,只偶尔从嘴边鼻腔里溢出一些闷哼。然后透过拳脚的缝隙去寻找那个人的视线,是落在自己身上没错,可依然是江弈恨透了的漠然,江弈死死盯着他,渴望从里面看到一丝任何其它的东西,哪怕是一丁点的快意或者嫌恶轻蔑都好,但是什么都没有。
从高中开始,他就知道纪九韶是淡漠,而不是冷漠,淡漠是纪九韶与生俱来的特质,他纯粹地去屏蔽周围一切不入眼的东西,所以他江弈一直以来属于不入眼之流……包括现在。
这一事实让江弈胸中郁结,比胸口被踹了几脚还要沉闷还要恨,恨得咬牙攥拳,呼吸粗重。
眼看周博明下手越来越没分寸,旁边的服务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这个时段店里人太多,闹出事来会很麻烦。
可现在的周博明火气正旺,眼睛都瞪出血丝来了,谁敢去撞枪口上。
“阿明,差不多行了。”周博明的同伴,那个精英模样的人劝着伸手去拉他,却被周博明反手掀开好几步差点摔倒。
他声音带警告:“阿明、老幺!可以了!九韶会处理。”
可周博明揍红了眼,一概不理其他。
“博明。”最后是纪九韶提住他的后领往后一带,“走了。”
看起来很轻巧的力道却不容置喙,任周博明如何挣扎也逃不过后领上的手,“纪九韶你放开我,我要替小言教训他!”
纪九韶干脆拎着他离开,走了两步回头朝躺在地上的江弈说:“明天,别迟到。”
江弈吊着肿起来的眼,挑衅一笑。
周博明火起:“什么态度?!”
精英模样的人眼疾手快上前按住周博明又要动的肩膀:“差不多行了,你打太重陆言明天会怀疑先不说,躺进医院明天去不了分手怎么办。”
周博明这才克制着冷静下来,又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被纪九韶强行拎得踉跄了两步又回头警告:“算你今天运气好,以后别让你爷我再在c市碰到你,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为止!”
江弈匍在横倒的凳子上,颤着手胡乱地抹了一把眼角的血迹,看着纪九韶的背影啐了一口不够又骂了一句,至于朝他放狠话的周博明,连个余光都没给。
次日14:00,MADO KARA,江弈坐在靠窗的角落,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在身上。
夏日将过,但还是热的不得了,即使有空调额头还是浸出一层热汗。他难耐地等着对面的回复,视线游弋着去看那墙壁上的油画马背上的戈迪瓦夫人,裸体的女人骑在马背上,胸部腰身大腿线条画的很写实……可惜重点部位被遮起来了。
桌上摆着两杯果汁,一杯橙汁,一杯西瓜汁,冰块已化得不见踪迹。
“你的脸怎么了?”
“我说我们分手了。”
“你被谁打了吗?昨晚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你报警了没?”
“我说我们没关系了。”
“去过医院了没,没去我陪你去。”
江弈烦躁地一巴掌拍在桌上:“你他妈会不会听人话,我、江弈,跟你陆言,完了!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陆言低头用吸管捣弄着橙汁,没看江弈,沉默了一会,轻轻开口问:“为什么。”
“你跟块木头一样不懂情趣,出去玩也玩不起来,带你出去没面子,而且上个床还跟我演什么贞洁烈女,陪你玩过家家这么久,我也腻了,我现在找到一个比你有趣的人,所以我要和你分手。”
陆言抬眼仔细看他,带了些不可置信:“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上床?”
“你以为呢?你除了身体,哪里还有有吸引人的地方?本来我觉得把一张白纸染上各种颜色应该会很有趣,可是这么久你接个吻都跟条死鱼一样,很无趣诶。他和你不一样,放的开,玩的开,带出去也有面儿,想被我江弈操的人从街头排到街尾,如果不是玩腻了想换个清淡口味的,你觉得我会看上你这样的?你想玩罗曼蒂克去找别人,我是肉食动物,就不奉陪了。”
从某种角度江弈说的全部都是“真心话”,如果不是为了赌局,陆言这种难搞的要么用点强硬的手段骗到了要么已经直接甩了,哪会拉拉扯扯这么久。
纪九韶说除了“赌局”其他分手理由都可以……那么这样子的羞辱呢?阳奉阴违绝对是江弈做的最熟练的一件事。
陆言嗓音有些发颤:“上次在酒吧看见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就不应该原谅你的,这种事果然……有一就有二。”
江弈撇手,“感情这种事也不是能勉强的。”
陆言眼眶微微泛红,沾上一点湿气:“你也配说感情?”
江弈无动于衷,“你觉得怎样就怎样吧,反正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我有新的目标了,我们没有关系了。”
陆言盯着他许久,最后深吸一口空气平静下来,他点头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橙汁说:“好。”
听到想听的答复,江弈满意了:“其实你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听话。”
“哗啦”冰冷黏腻的橙汁从江弈头顶上浇下,给江弈鸟窝一样的头发洗了个澡。
陆言重重搁下玻璃杯:“江弈,你真的很差劲。”
江弈最讨厌粘腻的感觉,当时怒火就有点上来,可才冒出点火星,下一秒被正面泼来的西瓜汁浇灭。
“陆”还没睁眼,又有一记重拳甩来,让他鼻根一酸,身子一歪,“哐啷”江弈在二十四小时内第二次被人抡翻在地,这阵响动招来四面八方注目。
事实证明,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江弈根本没想到,向来逆来顺受的陆言会突然动手揍自己。
陆言抽过一张纸巾擦干净拳头上的污渍扔到江弈身上:“记住,是我甩了你,不是你甩了我。”
扔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
江弈撑起上半身甩了甩脑袋上的果汁,抹了一把脸,然后从手上看到了血,又摸了摸鼻孔下面,日!流鼻血了!
扫见其他人投过来的疑惑视线,怒从心起,一声爆吼:“看屁看!没见过分手的啊!”
这一声吓得客人们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这边。
“他妈的。”江弈嘴里骂着脏话,挤了一把湿哒哒的头发,苦中作乐地想幸好没点热茶咖啡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