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低喘着从唇边错开时,纪九韶以为?到此为?止,勾过?衬衫下摆一角问:“不冷?”贴着他的微烫的嘴唇没有回应,而是从唇角移到了下颌又顺着脖颈吮吻着往下,湿润的柔韧转着圈暧昧地滑动?,碰到喉结时纪九韶肌肉绷紧了一瞬,带着点警告意味地缠着发梢扯了扯,温热在喉结流连许久最后才落在了颈窝,不再冰僵反而过?于炽热的鼻息燎在湿润的肌肤表皮,并有往更深处去的意思。

客厅里有了一种与昏晦死寂的黑暗相突兀的声音,粗粝的呼吸和湿润的吻声隐隐从沙发上传出。

江弈随手扯掉了凌乱的领带,手指落在了他的第二颗扣子处,就要解开。

“啪。”

顶上骤然亮起的灯光闪到了黑暗里的人,江弈动?作一滞,反射性地眯紧了眼?睛。

“啊……”身后漏出一声不大且短暂的惊呼,不过?又迅速静音,压低嗓子仓皇的“抱歉”声之后四周重新黑下。

佣人今晚睡得?浅,听客厅似乎有响动?就想出来看看是不是先生回来了,没想到一开灯就看到这样刺激的一幕,江先生把?先生按在沙发上……具体怎么样她没敢看,不小心出了声,连忙别过?头?把?客厅灯关上仓皇跑回房。

灯骤然亮起又骤然暗掉,江弈一概不顾,眯着眼?继续去解纪九韶的扣子。

他一路上脑袋都?有些混乱,回来前?为?了圆谎给自?己?灌了半瓶酒,又被外头?的风雪一通吹,脑子兴许是冻僵了,此刻无法进行多余思考,跟随本能行动?。

黑暗里,纪九韶终于再次抬手,倒也不是阻止,而是覆住江弈后颈往肩侧按了按,力道不重,侧头?问,“怎么了。”

江弈听他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清晰,动?作停了下来,埋在他肩头?低低笑了一声,“果然是这样。”

笑的语气,却比任何时候都?难听。

纪九韶看着江弈晦暗不清的半张侧脸,只有半张但是真的很难看。

“每次都?只有我一个人……”江弈又笑又恨,每个字从齿间咬出来的一样。

几个小时前?,铝牌坠在沈池前?,沈池眼?睛如同被光刺到了一样,受不住的闭了眼?,又不可遏制地想要辨清光的源头?眯着缝隙去看。

于是他的视网膜和大脑就被刺伤了。

沈池不可置信,伸手想要拿近了看,江弈大方的将铝牌送至他眼?前?。

“你说我死缠烂打,你是没想到,还?是不愿意去想,要不是他同意,我怎么能缠得?到?”他以胜方的姿态戳破败方的自?欺欺人。

安静良久,沈池像是终于说服自?己?接受了某种东西,褪掉血色的唇瓣细微抖了一下,说:“九向来很有耐心,从不半途而废,驯养这件事上应该也一样。”

江弈满意于沈池满脸灰败不得?不认输的溃败模样,志得?意满。

“九也会?兴起驯养的兴致,是很难得?。只是……”

可沈池慢慢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挖出他藏于心底的那一丝恐惧裂隙,并一点点撕开,“顶多有兴致时逗一逗亲近亲近,主人会?对驯养的玩意生出对人的情?丨欲么?”

会?吗?江弈扪心自?问,他不确定?。

纪九韶给他看见希望又让他四处碰壁找不到路,久了他开始以为?希望是个幻象。纪九韶对他是什么感情?,有没有感情?都?无所谓,纪九韶是把?他当成山路飙车还?是八角笼那样的存在都?好,他觉得?自?己?总归是跟以前?那些人不同的。

但如果纪九韶其?实连欲.望都?无法倾泻在自?己?身上,那么“狗牌”就真的只是狗牌,没有其?他任何含义,他江弈是一条被收在脚边的宠物。

“你觉得?我会?把?败犬的话听进耳朵里吗?”他是不想信的。

沈池笑了一下,兴许是灯太亮让他的笑显出惨白的意味。

“你觉得?我在骗你?我挑拨离间?九……说实话,我很怕他。”

江弈挑眉。

“都?说我沈池是天性凉薄、冷血动?物,其?实从某方面来说,九比我更配得?上这几个字……看起来完美无缺,在感情?上……不、感情?这种感性的词汇不适合他,应该用责任更准确,他更像是用身份责任构建出社会?关系网络,亲人朋友都?一样,会?做他认为?该做的事、该尽的责任,但也就到此为?止了。他有同理心但是无法把?自?己?投射进去,知道这种类型的人我还?在哪见过?吗?”沈池扶了下镜框,“重案卷宗典例。也只有陆言和老幺那种先天缺根弦的人才会?觉不出异样,不过?也可能是他们对九没抱什么期望,一旦想跟他索取感情?上的东西,当年我落荒而逃就是最好的说明……”

江弈原本觉得?自?己?不可能受这只臭老鼠话影响,但听到这心神不免微微动?摇。

他也逃过?。还?逃了很多年。

无论感情?还?是欲望上,纪九韶确实永远理智沉着,头?脑清醒,随时可以干净抽身、点到为?止,根本看不到一点会?为?感情?所控的喃諷迹象。纪九韶会?纵容自?己?、负起驯养的责任,与自?己?恰如其?分地亲昵,但也就仅仅如此了。

一直以来的迷雾被拨开,是纪九韶生性如此,可江弈只觉得?心口万分沉重。

他跟其?他人又有什么区别呢。甚至……如果纪九韶真的如沈池所说,对男人无法进一步,那他甚至比不上其?他人。

“感情?上,满腔热忱最多只能换来责任,身体上,他不接受同性。事实就是,你根本无法指望从他身上获得?任何东西。”沈池低头?揉着额角,仿佛做出很大妥协:“我不知道九为?什么会?对你有驯养的心思,但既然他给了你这个牌子,你就是在他的庇护之下,没必要想方设法去爬他的床弄巧成拙。”

江弈打断问:“你到底是怎么确认纪九韶对男人一点都?不行的?”

揉捏额角的动?作一顿,沈池脸色恍惚比刚才还?要惨淡些,但还?是缓缓开了口。

沈池曾经专门挑选了个身家背景干净、外貌气质谈吐各方面都?不错,除了性别之外都?符合纪九韶女友人选特征的钢琴艺术家做过?试验品。

那位艺术家追求者甚多,偶然与纪九韶接触过?几次,倾心纪九韶近两?年但一直进不了纪九韶的圈子,沈池给了他接近纪九韶的机会?,五个月后,他被沈池送进纪九韶的房间。

那时候艺术家跟纪九韶交情?不说有多深也算还?行了,两?人谈得?来,大小聚会?常有艺术家喃諷的身影,纪九韶受邀去听过?他几次演奏会?,还?在演奏会?上当过?特邀嘉宾联弹,沈池也特意制造机会?让两?人独处过?几次。

沈池爱好收藏百酒,药酒泡酒都?有涉略,那次专程找来一种助兴并且对人身体有益的药酒,费尽口舌半蒙半骗最后用打赌的方式让纪九韶喝了半杯试试效果,又劝了一堆酒把?人灌得?五分醉,晚上才特意把?小艺术家送进房间。

沈池一整夜盯着纪九韶门口,没多久,艺术家垂着头?颓然地出了门。

心高气傲自?尊心极强的艺术家披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蹲在楼梯转角抹眼?泪。

对于“试验品”的失败沈池也不知道到底是该庆幸还?是失望,他跟去问才知道,纪九韶从酒劲里醒神就停下了,还?冷淡疏离地制止他请他出去。

即使是喝了药酒,也不接受用他发泄。这个事实让撇下自?尊主动?示爱的艺术家受到很大打击,很快出国了。

沈池选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找纪九韶一块喝茶,旁敲侧击打探那晚的事,问纪九韶拒绝艺术家是不是因为?他的性别。

纪九韶指腹沿着杯沿摩挲了两?圈,点了头?。

沈池不大甘心:可是我看你对老幺追陆言这事接受良好。

纪九韶只说就当是他自?己?没这方面兴致,也许是想到那天晚上,还?加了一句宁可自?己?来,警告沈池以后别再把?男人放他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