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见她默不作声,连句花言巧语都没有,便觉无趣。执起珐琅酒壶,自斟自饮。

酒是烫过的,却因喝的人迟迟不回,冷掉了。由喉进肚,透心凉。

她突然起身拎起他手边酒壶,给他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陪你。”

不管以后日子安稳还是凶险,她都愿意陪他一起。

“好啊...”

刚抿了口,她见李偃一饮而尽,也随着一股脑喝下去,不防酒劲冲,醺地脸红皱鼻,她微撅红唇吐气,有些讶然:“秋露白?”

李偃嗯了声,“秋露白温热活血,适当饮些对你有益,比果子酒强些。”又问她:“还要吗?”

她说要,李偃斟上,她捏着酒杯,见他杯中空着,又给他满上,“你也陪我呀。”

李偃端起来,她又说:“等等!”

他眼皮一抬,赵锦宁已然侧坐在了他腿上,端着酒杯的手挽过他手腕,相交一碰,盈盈笑语道:“喝罢。”

有些仪式,补全了才作数。

可她不知道,合卺酒,得先各饮半杯,再交换一齐饮干。

李偃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如花笑靥:“有什么喜事吗?这么开心。”

“你回来了,我自然开心呀。”

还有另一层,她无比庆幸自己不是那出【还魂记】瞎了心的婉娘,能早早认清自己的心。

秋露白味甘甜,温中带热,后劲十足。不胜酒力的她只两杯就有些飘飘然,伸胳膊搂着他脖子,仰着香腮看他,越打量越欢喜,翦水秋瞳脉脉含情。

“你醉了。”

明明脸也红了,眼也花了,她还是笑着说:“我没醉。”

李偃抱她起来,她倚在他肩头软绵绵道:“还要连夜回去吗?”

“想我留下?”前往浴房的脚步一顿。

她嗯一声,转念又想到皇帝突然派李霁言来禾兴定是为监视他,他擅自回禾兴有违军纪,要是被抓到小辫子岂不是把柄?还是不留的好。反正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不差这一日两日。

遂改口道:“军中繁忙,还是改日吧。”

李偃嗤地一笑:“好啊。”

他送她进浴桶,还真就转身走了。

明明是她教他走的,他毅然决然,心里又不得劲起来,挪挪身子,肩颈都浸进温热水中,泡了会子捋顺了气才唤人服侍擦身穿衣。

迈出浴房门,却是一愕:“你没走?”

李偃闲闲坐在靠墙的圈椅内品茗,闻言,淡漠瞥了她一眼,饮尽盏中浓茶方站起,半讥半笑道:“到底是想我走,还是留?”

“自然是想你留...可...”她不能直说李霁言的事,拐个弯劝道:“夫君私自回来,若被有心人参奏,皇兄怪罪下来,怎么办?”

他听够了谎话,望着翕张的朱唇,萌生出个癫狂念头。

倘或哑了,还能再说瞎话吗?

李偃撩起垂于胸前的半干湿发,掌握住纤长秀美的颈,拇指扣上发声喉部,轻轻摩挲温热嫩肌。

究竟是治标不治本...他收回手,曼声道:“外头冷,回房等我吧。”

她稳平气息,道:“好...”

二月份,春寒料峭,起坐仍是暖阁。

隐在帐幔深处的秀榻,罗帐垂地,锦被香浓。赵锦宁枕着鸳鸯枕,许多狎昵画面突然窜进脑子。

果然,酒是色媒人,饮了酒,心也变得轻浮起来,乱蹦乱跳,浑身发烫。

撩开床帐一缝,又掀起被角,吹吹凉风,脑袋清明不少,她记起件要事...撑起身子,打开立柜内的小锦匣,盯着里头的香珠串,犹豫再三还是拿出来戴上了手腕。

现今边地不稳,朝堂不安,情势大为不好,有了孩子必然是麻烦,还是先不来的好。

思忖间,珠帘摇动,阁内静悄悄地,鞋底踩着砖地足音跫跫。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赵锦宁关好小立柜,复又躺回枕上,安然如初。

修长身影在床前驻留了片刻方矮了下去。

赵锦宁望着直腰挺背坐在帐外的男人,满脑门子疑问,往日那毛躁劲儿,恨不得要吃她,今儿倒好,当起和尚打起坐来了。她撩起帐子,揽住男人肩颈,将热扑扑的面颊依贴到他耳畔,告知他,她已经很想了...

即便他要成佛成神,也得先为她破个戒。

“知行...”

如兰气息拂面,娇音尤是勾魂,李偃低头,瞧见正往他衣襟内探的手腕上赫然多了串合香珠,他一把捏住,猛地转身,推她进帐。

两人齐齐倒在枕褥间,赵锦宁娇呼泯在了口中,一字未吐就被他咬住了舌头,是真咬啊,她感觉到了疼,抬手推他肩膀,他倒咬的更狠了,一下咬出血,铁锈味弥漫口中,她疼得呻吟,他松了牙齿,又开始抚慰她,温柔地吻她。

也算不上温柔,只是对比刚才咬要和缓些。

他在床上向来气势汹汹,霸道惯了,可这么使劲倒不多见,赵锦宁狐疑,睁眼瞧他。

帐内光线昏暗,他又阖着眼,无法分辨到底是生气发泄,还是情热失控。

她只好伸手摸向了他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