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苏几乎想给他一大耳光。

几乎咬牙切齿的道：“父亲！”

姬武察觉到儿子又要叫自己惹毛火了，赶紧往后退开一步，板正了脸：“且回房再与汝细说。”

275 | 二零四、谋划（上）

二零四、谋划（上）

他们声音不大，但恰好姬瑶一脸好奇的四下张望，顿时就看到了倚在栏杆上的瘦削戴面具的姬苏。

姬瑶下意识就离开队伍，登登登的往楼上冲，嘴里喊：“二兄。”

容德反应快，一把将她拉住，嘴上说着：“吾在此处。”抬头就往楼上看来。

她看了个空，姬武已经拉着姬苏闪身离开了走廊往房间里退回了。

一关上门，姬苏便有些焦燥的问：“父皇，瑶为何在此?”

“稍安勿燥。”姬霆倒了茶递给姬苏，姬武按着姬苏坐下，这才给他细细解释：“朕子嗣不丰，唯汝三子两女，其中庄愚且好颜色，参狠毒，皆不堪大用作汝臂膀，朕日前于花园偶见瑶，虽年幼，却并不像其妹那般惧朕，尚有勇气向朕请旨讨要先生，并想问汝讨教学问同顽，朕便想着汝即将束冠，他人再得力，总还要一两个可用可靠血亲，瑶年幼，有勇气，倒比她两个兄长更具可造之资。”

姬苏：“……”

姬苏简直无语。

一想到自己小时候被带上战场，虽然只在后方，但再对比姬瑶现在，他顿时了然大悟了：他两个爹并没有正常人的思想性格，也没有所谓的那些天子高位培养后人的手段，他们是野性的，成长的环境和经历更激发了他们的这种大自然野兽式的生存竞争淘汰的想法。

姬武姬霆二人，真实的用行动颠覆了姬苏对帝王天的固有印象。

他二人并不知道，就听到姬苏若有所思的问：“父皇此举，朝臣们可知晓?”

姬霆回了一个字：“知。”

姬苏就陷入了沉默，习惯性的曲指捧着茶杯，指尖在杯身上轻点。

这是他思考问题的习惯，让父子二人相差几年相处的姬武看得有趣，不动声色的微微往姬苏身边挨近去。

姬苏只略略想了一会儿，脸色就越来越不好看，最后在手臂挨上武帝时收回神思，微微皱眉，毋庸置疑的道：“父皇，京都才动荡血洗不久，您二人怎可在此时再布狠局?若杀戮过重，岂止寒了朝臣诸心，更会引发人心浮动，乱我大胤之基。”

此言一出，姬武姬霆相视一笑，都明了姬苏恐怕已经猜明白他们此举之意了。

姬武道：“高位重权使人惑之，就连父皇得了天下亦不满足，征战他国、开疆拓土，欲称霸天下，叫万国臣服于脚下。朕为天子如此，更何况那些朝臣，那些从龙助朕登位之人?”

“不错。”姬霆接口。“世家虽大力镇压铲除，但利使人狂，这几年时间过去，总有人按捺不住，欲再庞根错节再现世家阀门之盛，夺朕权柄，如此恶毒，朕如何能忍?”

姬武：“这些人倒沉得住气，京变时隐忍了下来，并未真正使朕抓住勾结叛逆之证据，既然如此，朕就给他等一个善心，助他等一臂之力。”

他话音刚落，姬苏便摇头：“父皇！瑶年幼，且为女郎，怎可使之为饵?朝中之事与之无关，她可是您们的骨肉！”

“并且吾身为太子，并不需以弱女子性命铺路！”

“生为姬家公主，她本就与世上其他女子不会一般。”

见姬苏似要沉脸，姬武本来要严肃的口气降低了一些，他倾身去抱姬苏，见姬苏推他，心下不郁，强硬的加重了力道，双臂锁紧姬苏入怀。

“汝聪慧，想必朕一番谋划汝已猜测八九分，瑶朕另有安排，汝尽可放心。”

闻言姬苏倒是缓和了心情。

几十年的和平与平等教育，即使隔着不同的叫母亲的人，姬苏对姬瑶是没有厌恶感的，甚至还觉得这个妹妹其实有些可爱。

皇宫之中，他们兄弟三人，姬参是完全撕破了脸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而姬庄虽与自己感情好，姬苏却其实知道，二人也还是有一种隔阂。姬庄这个人，看着似乎是巴结着自己谋求好处，但偶尔，姬苏会感觉姬庄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藏在心底并不为人道。但他愿与姬苏和平友好，姬苏就不会小心眼的猜忌什么，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姬庄也并未做出过什么让姬苏难以接受的事来。

姬苏无法否认，自己拥有着前世的记忆，所以这一世即使再过一次孩童成长期，他的思想、性格，还是必然的带着成年人的狡诈与被社会打磨着而在形成的黑暗，他并不是好人，也不单纯。

正因为这样，像个探头探脑想要靠近自己的年仅十岁的姬瑶就像只幼生的猫崽子，让姬苏感觉到她的纯稚天真，又因为她，想到前世自己的几个侄子，心头就生出一丝柔软与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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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 二零四、谋划（下）

二零四、谋划（下）

因为这缕柔软与温情，姬苏才担心姬瑶，好在听武帝口气，并非会真的冷漠无情的完全利用这个妹妹，这让姬苏微微放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两个老狗子从来不做好事，他们对姬瑶会有什么别有用心的安排?

但更多的姬武姬霆都没有再说的意思，姬苏试探着，见根本撬不开他们的嘴，便不再纠结于此事，口气一转，问起了于淳容德的事。

姬武姬霆这回倒不掩掩藏藏，直接道：“于淳此姓者，擅文尚武，且世代家传廉、义、忠、贞之美德，故考容德，乃才貌兼备者，其家世又是汝外祖一族，本是极适汝夫人之位之人。”

“从来公主身边可信可予权人物，除却奶养阿娘，便只有八位近侍女郎，然父有用瑶之意，且瑶自己亦提出想要同先生认真学习之事，朕便想到容德。

容德虽有才，外界却只知其容貌如仙，若想上位太子夫人，与大公主为女师，所得名声，岂止巩汝其位，更乃朕向于淳家所示诚意。”

姬苏一怔。若有所思的抬头，却只看到姬武刚硬凌厉的下巴。

他眼珠一转，略有些不高兴的沉沉问道：“父皇何意?竟还要让儿臣再娶妻，祸害他人不成?”

姬武姬霆忙连声否认，姬霆凑近姬苏耳边道：“大父小父怎会做出将苏推向他人之事?个中另有深意，汝外家助父亲大力，若因姻亲之事与吾父子三人生隙，后果难料，故须从长计议，且让容德先为女师，西地距离京城路途漫漫，这些时日里，吾三人且好生关注她说话行事，再行思考两全其美之策。”

姬苏哦了一声，听出他声音里的怀疑，姬武姬霆更坚定的再与他保证，姬苏觉得有些违和，却细想一番，又切实想不出哪里违和欠缺，便只好当他二人讲的真话，只暗暗将此事记于心中，转头训他二人：“苏心知大父小父情重，为儿臣殚精竭虑，只是吾三人心意实违伦常，且‘爱之不藏、自取其亡’，若求长久，便实不应该将宠爱之情溢于表面。”

闻言，姬武姬霆面容一肃，心里又是柔软酥甜，又是有些郁闷难过。

他们现在的心情，就同小孩子想炫耀自己心爱之物一般，但二人并无自己很幼稚的自觉，心里明知那般并不好，可想着自己身为天子，坐拥天下，他人性命全数捏在他们手里，不过蝼蚁，哪来脸面敢批判他们?这么一想便又理直气壮，并不觉得自己所做所为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