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宣启唇沉思着,最终憋出来一句:“嗯。”,随后略微生涩地转开了视线,用像大狗一样的纯情眼神偷偷观察着许晨的反应。
犯规的贺宣。
许晨无奈地接过了工作人员递来的房卡,两人并肩走入宽敞的电梯中。
楼层逐渐上升,电梯间里只剩两人沉默的呼吸声,许晨率先打破了电梯内的沉闷:
“可以和我睡一间房,但是你不能和我睡在同一张床上。”
“为什么不行。”贺宣冷淡的表情深处带有一丝困惑,“我们之前每天都睡在同一张床上。”
“啊你真的是……”许晨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也不知道贺宣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反正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最好祈祷房间里有两张床,不然你今晚就要挤在沙发上了。”
穿过铺满柔软地毯的走廊,许晨掏出房卡刷开了大门,这是一个套房,生活设施基本上一应俱全,但非常遗憾的是,套房内确实只有一张两米宽的大床。
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许晨躺倒在贺宣今晚要睡的沙发上,向贺宣伸出手:“我的手机该还我了。”
贺宣拿出他的手机还有一个适配的充电头,许晨连忙打开手机处理堆积了四天的公务,还要给各个找他找到发疯的同事和朋友报平安。
全部人都回复了一遍,却有一个置顶聊天框迟迟没有被点开。许晨深吸一口气,点开了Chris的头像:
【Chris……我目前在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我。】
【我大概后天早上就能到家了,到时候,我会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你。】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着手机发了五分钟的呆,Chris没有回复,许晨将手机锁屏,闭上双眼躺在沙发上。
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贺宣和Chris了,只能用一种鸵鸟般的逃避心态将一切都向Chris坦白,期待着Chris原谅他,也期待着Chris不原谅他,仿佛得到Chris的宣判能让所有的错误都不用归咎到他自己身上一样。
我真的……对Chris很残忍。许晨睁开眼,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总归会过去的,人生中有什么事情会比死亡更可怕呢?许晨这样想着,心中的焦虑与愧疚慢慢淡化了些许,但那些情绪还被压抑在脑海的角落中,盘旋不去。
不知何时他进入了黑暗的梦境之中。在梦里,Chris因为他出轨的恶劣行径而离他远去,发誓不会再回国见他一面;他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贺宣身上,然而贺宣在某一天终于离开了他,临走之前留下一句:
“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现在的模样。”
幸而还有贺照会在全世界都抛弃他的时候将他捡回家,他被贺照囚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之中,每天等待着贺照的到来,仿佛这就是他人生的唯一使命。当贺照不在时,他便像被地球抛弃的月亮一样,失去了转动的中心,在没有氧气的太空中漫无目的地流浪着。
这便是许晨的一生。
许晨猛然坐起,瞳孔紧缩,冷汗像冬雨一般自皮肤滴落。他抬起颤抖的双手,死死捂住了上半张脸,突然转头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被贺宣抱到了床上。
身边的床铺空无一人,白色的床单整齐地熨帖在柔软的床垫上。
......贺宣呢?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许晨慌张地下床,脚刚一落地便被绊倒,整个人直接跌坐在米色的地毯上,直直对上了贺宣沉静的睡颜。
贺宣像一只睡在主人脚边的大狗一样,一米九几的大男人蜷缩在床边的地毯上,被许晨惊醒,于是缓缓抬起睡眼,与惊慌的许晨直接对视。
“怎么了,怎么坐在这里。”贺宣坐起身来,温热的手扶在被冷汗浸湿的双肩上,试探着将许晨拥入怀中。
“没事……你怎么睡在这里。”许晨气息仍是粗重而紊乱,贺宣没有多问,只笨拙地抚摸着他的背,“不想睡沙发,想睡在离你更近的地方。”
许晨颤抖着吐出一口气,迟疑地将手搭在贺宣腰间,使两人的皮肤更加紧贴,仿佛一只以体温维生的冷血动物。
当飞机落地,当他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时,真的能坚定地选择回到Chris身边吗?
欢迎来到我的地下室(小黑屋预备)
【作家想说的话:】
恭喜我们的病娇小金毛终于塌房了!!!开始快乐的小黑屋剧情嘿嘿
-----正文-----
女人的视线温柔中带有希冀,像往大洋彼岸驶去的、绝不回头的船。
她的头发像流质的黑色玻璃,她的唇像雪地里开出的蔷薇,她炸的煎堆比童年美梦更加香甜酥脆,但这所有的所有,都即将消逝在少年的生命中。
父亲正在修剪巨大的月季花墙,他穿着一双黑色塑料长靴,靴上的泥点像朱砂一样红。他认真而轻柔地剪下枯枝败叶,带有指茧的指腹轻轻拂过重重花瓣,像在抚摸此生唯一的挚爱。
少年静静地看了一会,拿起书本回到房间开始完成今天的作业。
他的书桌上摆满了一个又一个手工作品,抽屉里藏了一枝月季,这朵花在妈妈走的那一天被摘下,如今已在阴暗的角落凋零腐烂。
像他的妈妈一样。
他与父亲心照不宣地继续生活着,拿到驾照后独自出门采购,让爸爸在家继续守护这些短暂而艳丽的花朵,将沉默也变成保护的一部分。
喧哗的警车停在楼下,他的窗户泛起红蓝交替的刺目光芒。
然而他什么也不会说,只将秘密悄悄吞入腹中,酝酿成来年春天仍会盛开的花。
***
许晨从异国的晨光中醒来,发现自己像一只八爪鱼一样缠绕在贺宣身上,额头抵着贺宣的下巴,他稍微一动,便感觉额头上有细小的扎刺感,是贺宣新长出来的胡茬。
贺宣被他的动作惊醒,下意识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抓起床边的时钟看了一眼,在许晨额头落下一个早安吻。
贺宣先下床刷牙洗澡,许晨将下半张脸埋在柔软的鹅绒被子之中,感受着身旁残留的体温。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醒来后只有蜷缩在他床边的贺宣还在他身边,于是他被贺宣重新抱上了床,像一个玩偶一样被包裹在贺宣胸前,终于得以安稳入睡。
两人洗漱完毕后在酒店里吃了一顿自助早餐,随后便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回国。岛上的机场新建没多久,虽然小但是人流量并不少,下午两点钟他们终于登上了回国的班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