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如何?”
一道声音不轻不重, 声色如欽鼓音音,穿透那嵩山上至高处的雾凇,亦惊得萧子初条件反射地从石凳上半跳了起来。
萧湛抬步入亭, 或许是刚刚跟人动了手,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威压还未散去,连带着前世的那股子战神般俯瞰众生的气势不自主地露出了几分:“于是乎,如何?”
“你, 你何时来的?背后偷听人说话, 实非君子所为。”萧子初警惕着,又看向苏胤,“还有你, 怀瑾,明知萧长衍来了,你却不提醒我。我与你可是缟纻之交啊。”
“缟纻之交?”萧湛的声音明显能听出不对味……
萧子初看了一眼萧湛, 又复看向苏胤,字字顿挫:“总角之交。”
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他兄长都说了萧湛这人不好对付。
“总角,之交?”这四个字似是从萧湛的牙缝里漏出来一般,“呵, 苏公子?”
萧子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男人果然是对怀瑾缠的紧啊,也不知道怀瑾对付不对付的过来。
苏胤无奈地起身笑了笑,端了一盏香气四溢的热茶,行至萧湛面前:“萧小侯爷,消消气。子初不算言错,我幼时,确实在萧太傅家中将养过一段时日, 算起来,萧太傅,算我半个启蒙恩师。说是总角之年便已相识,却不为过。”
萧子初在苏胤身后听了连连点头:这是这样,所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抢了你媳妇儿呢。
萧子初看着萧湛的脸色更臭了,还来不及提醒苏胤,便见苏胤倾身附耳,不知道在萧湛耳边说了什么,只见萧湛眉尾挑了挑,原本绷着的嘴角也微微扬起,竟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也不知苏胤是怎么哄得,而后便见萧湛眼神缱绻地扫了苏胤一眼,端了苏胤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热腾腾的茶汤裹着苏胤独有的茶香,一道儿将萧湛的五脏六腑暖了个彻底,原本身上的不爽也连带着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会儿,萧子初到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了。
萧湛看了一眼萧子初:“你怎么还在这?”
萧子初抽了抽嘴角:“我自是来寻怀瑾下棋。”
萧湛扫了一眼棋局:“都输成这样了还下?不如下去园子里相亲去。”
萧子初苦笑着扶了扶额头:“萧小侯爷,你怎么总是这般不待见我?”
萧湛懒懒地扫了一眼萧子初,苏胤上前道:“你可是与人动手了?”
萧湛点点头,掀了衣袍坐了下来:“那人功夫确实不错。打得还算过瘾”
苏胤眼神扫了萧湛一圈,见他安然无虞才道:“来人可是那位?”
“ 来了两个人,应该是一主一仆。其中有一人与我交手,掌风中带有一股杀伐之气,是那人无虞了。”萧湛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辈子没想到这么早就交上手了。上辈子曾与詹台既明打过几次,可以说势均力敌。最后为了防止西楚偷袭,他与詹台既明虽然未曾外交,却心照不宣地停了手。
萧湛虽与詹台既明交际不多,却还算认可这个对手。
萧湛和苏胤对话间,虽然都没有透露那人的姓名,但是萧子初只是一听东园内室,便心下有些不自在道:“你们在说詹台?”
苏胤跟着萧湛他们一起离京的时候,便将东园交给了萧子初照顾。
他们不在的这两个月里,也是萧子初一直在看顾着东园,以及东园里的藏着的那个人,曾经萧湛和谢清澜在大理寺的天牢里救出来的那位北齐皇子,詹台离。
只是萧子初还不知道詹台离的真实身份。不过日夜对着那双湛蓝色如同大海一般幽蓝的颜色,以及詹台这个姓氏……
是苏胤他们没有故意瞒他。
萧湛没有回,苏胤开口到:“嗯,这几个月,多亏了子初的照顾,听苏二说,那位脾气不大好相与。”
萧子初挑眉,想着这两个月这人躺在病床上还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模样,颇为赞同苏二的话,“确实是个小祖宗。他,是要被接走了吗?”
萧子初虽然平日散惯了,可是到底是萧太傅的儿子,只片言语间,便能猜到一些。
萧湛点点头:“总归不能久留。早晚的事罢了,不过今日既然那边的人来了,也瞧见了他们家的皇子安好,在大禹总归会安分一些。”
苏胤:“那还是多亏了子初这段时间的照料,我听苏二说,你照顾得很好。”
萧子初握拳轻咳了两声:“那就是个祖宗,左右我比他年长两岁,让着他一些便是了。怀瑾应当知道,我哄人总归是可以的。”
苏胤看萧湛没有受伤:“今日你与他们交手,他们应当暂时不会来接走人。”
萧湛:“天天好上等的药材伺候着,他们不给足诊金就想带人走?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苏胤笑着应了。就看北齐的人如何了。
今日来赏花的,自然是以女子居多,不过除了女子之外,还来了不少世家公子。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还是得从三日前说起。
原本苏胤只是给萧青帝开了私院,也仅供萧青帝一人欣赏。
只是半道上,偶遇了韩御史家的小姐,萧青帝自然不好推诿,得了苏胤的允,便带了韩家的小姐一道赏了一日的牡丹花。
是夜,京都城中几位贵女在东园赏花的消息便传到了宫里。太后听闻此事之后,便下了一道口谕,辗转成了在东园举办了一场赏花宴。
虽然明面上是赏花宴,其实也是有意举行一场相亲之举了。
原本在苏胤的东园办这样的花宴颇为不妥,毕竟苏家没有主母 ;不过太后既然铁了心想要举办这一场花宴,京都城中自然有不少夫人们愿意帮衬。
这差事自然是落到了永宁侯府和纪阳侯府的两位侯夫人身上,而彼时纪阳侯又平台得了不少战功。
这会儿颇受皇恩盛宠。
两道身影快速地在东园中穿梭,一前一后,很快便离开了内院。
一片牡丹花海之中,不少王孙贵女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赏花。
詹台既明微微蹙眉,落后的那道影子见自家主子停下来了,也跟着慢了下来:“爷?”
詹台既明朝后看了一眼,抚上了自己易容过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