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萧湛回到镇国将军府已经是后半夜了,整座将军府都寂静无声。
萧湛过去听渊阁的时候,阁内的灯火还没有息。
“兄长。”萧湛在萧潜的书房里一直等到萧潜过来。
“嗯,你去找小胤了?他受伤了?”萧潜撤下面具, 明明两宿未曾休息,但是面色上除了担忧之色,未见任何疲惫之态。萧潜平日里行军打仗,几天几夜不休息,都是常有的事。
“路上遇到了红楼的刺客,不过伤势已无大碍。”萧湛点点头,他今天过来是有急事要找萧潜。
“事情太多都耽搁了,都未曾与你好好聊聊。坐吧”萧潜走过去拍了拍萧湛的肩膀, “爷爷能把十四洲给你,说明对你的能力已经非常认可了。小湛,如今的你,只身在京都,兄长还是那句话,司徒瑾裕毕竟是皇子,你与他交好走近,却还需保护好自己。”
萧湛松了松拳,摇了摇头:“兄长,您刚到京都,有些事并非如此,眼下时间紧迫,我也没有太多时间跟兄长一一解释,但是司徒瑾裕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未来我也不可能站在他那边。”
“哦?”萧潜诧异地看了萧湛一眼。其实第一次跟萧湛在皇宫见到司徒瑾裕的时候,萧潜便是不很喜欢司徒瑾裕,只觉得这人,心机不纯。
萧潜不是个喜欢探听消息的人,当即意识到萧湛有事,便也没有在深究,等有适合的机会再聊也不迟。
萧湛开口道:“还有两日,兄长便要入京,听说是被安排在了东直门。”
“怎么会是东直门?”萧潜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往年除非王师亲驾,将领凯旋历代都没有从东直门入的先例,这次陛下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安排?”
“陛下断不可能如此安排。”萧湛眼神凌厉了几分,“但是此次兄长入京都,只有口谕。”
“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看来是我们太久没回来了。”萧潜冷笑了一声。世人都以为萧潜好相处,殊不知,萧潜看似温文尔雅,若是脱下战甲,便俨然一副温润君子,腹有诗书的样子。实际上,若是论起心思谋略,果决狠辣,就算是萧湛,也比不过。
萧潜看了一眼萧湛的样子,忽然有些好奇这几年,自己的哥哥能成长到什么样子:“小湛是有什么安排了?”
萧湛的眼神微微亮了亮,从小到大,兄长每次让自己去放手一搏的时候,都是这个熟悉的动作和神色,总能引起萧湛的心思。无论是当年的战场退敌,智取狼王,还是现在。
“长衍等兄长除夕之夜,顺利归来。到时候,我和爷爷一起帮兄长下聘。”萧湛将自己的计划跟萧潜说了一遍。
萧潜唇角的笑意放大:“你小子,自己的事都没操明白呢。这次的消息是小胤告诉你的?”
“嗯。”
“我去看一眼长舟,整顿一番,先出城,小湛,替兄长照顾好他。”
“好,我去安排剩下的事。”萧湛看着萧潜的转身走出书房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跟出了院子,“哥?”
萧潜被萧湛喊得一愣,一般这小子心虚的时候,才会喊他哥,“怎么了?”
“咳咳,今日白天,你为何说我要追到苏胤?”萧湛手握成拳,做势轻声咳了两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那点细微的尴尬,纠结,以及忐忑。
萧潜转了身,认真打量了一番萧湛,见他的神色不似作伪,最后盯着萧湛,想了想,忽然笑道:“从小到大,不是你自己总是缠着我说,一定要把小胤拐回北境,还要带给我和父亲,母亲看看,看看小胤有多好看吗?怎么,长大以后就全忘了?”
“……”,萧湛刹时愣在了原地,脑子里和心上都仿佛炸开了花,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空白当中。
仿佛在冰天雪地中,脚步时不时一深一浅地踩着雪,连萧湛自己都不知道,一直往前走,会通往哪里,周遭的一切、除了冷冽的风雪便是铺天盖地的白。
忽然出现在一道在苍白之外其他的颜色,就是那么一条小小的口子,溢出来的色彩,亮得让萧湛一时间睁不开眼,让萧湛的心胀得厉害,胀得发疼发酸,密密麻麻的酸涩带着一股刺痛,却让他不受控制地想要去撕开更大的口子,去一探究竟。
苏胤,到底,我都忘记了什么?你又为何缄口不言?
萧湛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微微动了动,连萧潜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
周围的寂静让萧湛稍稍回了神,快速地找来了无双,交代完事情,变亲自去酒窖取了几坛他从苏胤那边拿来酒,一个人坐在了屋顶上一边喝酒一边出神。
无双站在远处,看着萧湛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摸了摸小白的虎头:“小白,你去看看衍哥哥。”
小白低低呜了一声,甩了甩虎尾,两个纵跃变接着假山的地势,跃到了房顶上。
一步步踩着步子走到萧湛身边,用巨大的虎头蹭了蹭萧湛的腿,然后吞吐着暖乎的舌头舔了舔萧湛的手指。
萧湛勾了勾手指,眼神有些迷离的落在小白身上。
“小白,你记得苏胤吗?”
小白低低轻吼了一声,然后点了点虎头。
苏胤,这个名字,它记得。
萧湛忽然笑了:“连你都记得?”
说完又自顾自地举起酒壶要喝酒。
小白巨大的眸子转了转,然后又起身绕着萧湛走了一圈,就用虎嘴去叼萧湛的衣摆,似乎想要带萧湛去找苏胤。
萧湛仍由小白不停地拉着这他的衣摆,没有动,然后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从前不记得,现在不记得。我原以为,我与他只是知己……”
剩下的话,都被淹没在酒里。
萧湛觉得他是疯了,昏了头才会跟一头老虎讲这些。
萧湛住了嘴,只是大口大口地倒着酒,清酒顺着嘴角溢出,将他墨黑的长袍染湿了一块又一块。
原来,他那么早就已经喜欢苏胤了。苏胤又知道吗?
但愿不知道吧,否则,自己对苏胤做得那些事......
很久几坛烈酒便见了底,萧湛干脆直接在屋顶上躺了下来,枕在小白的身上,仰望着浩瀚的星空。冬天的夜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寂寥的,只是今晚的夜色,格外的高远。
原本这一世,他只是想能踏踏实实地回北境,可如今,他若再想带那人一起回去,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愿意。
他是不懂情情爱爱,但是不代表他真的蠢。
如果对苏胤有梦里的旖旎是处于对苏胤的美的欣赏,那自己不受控制地两次亲吻苏胤,心中便对自己的心意有了猜测,也足够证明苏胤对自己的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