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未免也太便宜他了。”秦牧淮声音冷淡，却是听得出的怨毒。

他当年动用了不少关系，把这人从死囚里换出来，囚禁在这里。

“他喜欢折磨人，喜欢囚禁人，那就让他也尝尝被人囚禁的滋味。”

351｜心结

秦牧淮就是故意把他囚禁在这里，不给吃，不给喝，连动也不能。每天只能躺在黑暗里，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

莘澜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男人，她发现她已经完全释然了，她甚至想不起他原本的模样，看到他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也不觉得快意，只是更心疼秦牧淮一些。

他把这个男人囚禁在这里，其实何尝又不是他自己被囚禁在这里。

床上的男人似乎被头顶刺眼的亮光惊醒，缓慢的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早已经变得浑浊发白，他瞪着那双眼睛动作迟缓的看向莘澜，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

还一会儿，他似乎反应了过来，瞳孔骤然放大。

他瞪着莘澜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像是见了鬼。

“真是好久不见了。”莘澜对男人勾唇轻笑：“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你。”

她的话让男人的反应越发激烈，他扭动着被铁链捆缚的四肢，在床上挣扎起来。

床头的营养液在他的挣扎下剧烈摇晃，终于支撑不住吊到地上，氧气面罩也从他脸上脱落，男人张开只剩几颗牙的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哀嚎声。

莘澜看到他的感应，真是觉得奇怪。

她完全没对他做什么，不知道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所以，他心里其实也知道自己的罪过，知道自己被囚禁在这里的原因。

不知道他躺在这里的几年时间里，有没有后悔当初接了莘桃的单子，对他们做下那样不可饶恕的罪过呢？

男人的身体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挣扎没多久就开始喘不上气，哮喘一般剧烈喘息起来。

摆在床头检测男人心跳的心电图开始发出示警的鸣叫。

秦牧淮看到这情形紧皱着眉，他走上前半跪在床上，开始熟练的给男人做心肺复苏。

这么多年他大概常做这个急救的动作，非常娴熟，但这一次，似乎超出了他的意料。

男人没有醒过来，心电图上只剩下一条直线，机器鸣叫的声音让秦牧淮的状态开始变得有些暴躁。

“醒过来，我还没允许你死！”他大力的锤着男人的胸口，眼镜从脸上滑下来也完全没有察觉。

秦牧淮此刻的状态似乎陷入了癫狂，男人干扁的胸口几乎被他按得塌下去，他却完全没有察觉，仍旧兀自按着。

“秦牧淮。”莘澜在旁边提醒他：“他已经死了。”

秦牧淮听到了，却完全没有理会，他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疯狂，癫狂，歇斯底里，仿佛死去的是自己的人生。

“秦牧淮。”莘澜索性抱住他的腰，将他从床边脱开：“你冷静一点，他已经死了。”

“...他不能死，不能这么便宜他...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秦牧淮头发凌乱的站在原地，他似乎没了力气，低着头滑坐到地上，似在自言自语：“你不懂，他不能就这么死...你不懂...”

“秦牧淮，放过自己吧，你有自己的人生，别把自己困在过去。”莘澜绕到前面将他紧紧抱住。

他说她不懂，其实莘澜比任何人都要更懂他。

她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这个男人死。

莘澜完全能理解他，因为她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自己的人生似乎从被囚禁的那天就已经结束了，曾经报复也成了她此后人生活着的唯一目的，当报复的对象不在时，自己活着的目的似乎也跟着崩塌了。

但她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人活在世上其实有许多目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就应该朝前走。

“秦牧淮，朝前看。”莘澜抚摸着他颤抖的后背，像抚慰孩子一般的哄着他：“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你。”

352｜彼此依靠

这情形简直是跟当年颠倒过来了。

莘澜想起当年在那间小黑屋里，是秦牧淮这么抱着她，度过那些个漫长而又恐怖的黑夜。

他那会儿其实跟她一般大，家境优渥，从小也是锦衣玉食，刚出国没多久，又哪里见过那样的场面？

刚被抓来的那会儿，秦牧淮不比莘澜好多少，但每次有事，他总会顶在她前面。

两人做不好动作要挨打，他会把她抱在怀里，把自己的背露在外面，任人抽鞭子。

伤口结痂又开裂，有时候发起烧了简直是要命，他却兀自忍着，从来也不说。

直到两人从房间里被带出去，要继续拍摄时，莘澜才发现他脸色惨白的可怕，嘴唇全紫了，衣服竟是渗出血来。

她一开始不理解，觉得两人非亲非故的，他干嘛要这么护着她，他却是笑说：“你是女孩子，保护你是应该的，我现在也只能做这么多...”

在那样一个暗无天日的时间里，她和他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互相取暖度过那片黑暗的沼泽。

莘澜会把自己的饭省下来给他吃，他则会帮她抗下所有的伤痛。

但这只是他们的理想状态，很多时候，他们也不得不互相伤害。

他们得照着那些人给的剧本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