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见了面,越走越近聊得欢畅。

“宋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出来?”江潇潇问?。

宋诗尔热切地笑了笑:“我许多日未曾出门,心中憋的慌,趁着这会儿天?作美,出来走走。”

凌玉枝还记挂着那日的事,浅提了句:“宋姐姐近来如何?”

宋诗尔平日里?分身乏术,忙的团团转,难得有可以说说知心话的朋友。她们帮过自?己,而她也早把她们当成是朋友。

她此刻也毫不隐瞒,平常总是隐藏喜恶的眼中,这下露出满是厌恶之色:“那个混账东西前几日带了个青楼女子?回家,我抬出刀来才将那对狗男女赶了出去。”

“岂有此理,真是厚颜无耻!”凌玉枝攀上她的手,“他还是不肯和离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诗尔摇摇头,“他这几日不知道去哪了,我也省的去寻,最?好永远都?别回来。若是回来了,我自?让他写休书?给?我,事到如今,只要能与他一刀两断,我也不怕日后别人怎么说我。”

凌玉枝见她虽神情自?若,眉眼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倦,她才二十多岁,在?她们那个时代正值大好年岁,在?这里?却要因一个废物男人毁了往后的年华。

许尚安这种人,就算人人都?知道他的品性,对外?人而言,那也是别人家的事,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再混蛋也不过是在?茶余饭后被?人当做闲谈翻出来骂几句,且若日后真的走了狗屎运,有一行拿得出手的手艺,人人就又都?会夸他有本事,谁还会记得他过往的这笔混账烂事。

可宋诗尔就不同了,她是个女子?。就算错不在?她,即使她为人和善、踏实勤恳,性情也最?是至纯至善。也还是会有人在?背后指点非议她,说她是个被?丈夫休了的女子?。

再多的付出背后,也抵不过一个没用的男人的一纸书?契。

就算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就算凌玉枝深知自?己只是一个“远道而来”的外?人。

她也知道不可能凭自?己的一腔孤勇去改变这个时代的人们早已根深蒂固的观念与思想,她没那个本事做得到。

所以她从来都?是在?这里?生?活,但又不完全与这里?融为一体。

可是如今看着宋诗尔,凌玉枝却还是想尽自?己所能去帮一帮她。

“宋姐姐,我们帮你想想办法。”

“不必了,你们已经帮过我了。”宋诗尔释然?一笑,“谁都?要过自?己的日子?,我家的糊涂烂事,怎么也不该牵扯到你们身上。我想好了,那些钱财,就算我拿不走,我就把它们投到万春湖里?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好过。至于背后的流言蜚语,我不在?乎,又不是如刀枪棍棒那般打在?身上会疼的东西。”

可她知道,流言蜚语比刀枪棍棒加身更?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她从小遭人在?背后非议还少吗,她这一辈子?,就是注定要被?人指点罢了。

说便?说,她从小到大都?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里?面那几棵树上杨梅红艳个大,我们去那瞧瞧。”

宋诗尔拉着一阵沉默的两人往里?走。

这几棵树上的杨梅确实长得不错,三个人边说笑边摘了满满一筐。

云层被?太阳照开?,又有些热了,宋诗尔拿出绢帕擦了擦汗,对凌玉枝她们道:“我先去那边树下歇一会儿,太阳大了,过一会儿我们便?回去了如何?”

沙沙的采撷声?中夹杂着凌玉枝的应答声?:“好,宋姐姐你先去歇会儿,我们即刻就过来。”

小径旁有一簇杂木丛,杂木丛边正好有一棵大槐树,槐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任日光直直照下,树下依旧有一片荫凉之处。

宋诗尔缓缓走向槐树底下,却见一旁直挺的杂木丛似乎被?重物压弯了一半,那片压弯的草丛之上有蝇虫杂乱地飞舞。

她心中略生?疑惑,迈着小步走进?,伸手拨开?一簇杂木。这一看霎时吓的六神无主,手中挽着的竹筐惊恐之中沉沉落下,杨梅滚落满地……

“啊”

一道颤抖尖叫声?划破蝉鸣不止的天?地,凌玉枝和江潇潇被?喊声?惊得一震,立即双双回头:“怎么了?!!”

“有人……有人……”宋诗尔惊慌地捂着嘴后退,脚下踩到坑洼中凹凸的石头,被?绊地踉跄几步坐到地上。

凌玉枝和江潇潇问?询跑来,待看清杂木丛中的情形,吓得全身绷直,冷意和恐慌浸透骨肉。

只见一个人趴倒在?杂木丛中,看不清脸,后脑处一片血肉t?模糊,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合着浑身上下。

江潇潇第一次见这般场景,面色惨白,偏过头去欲要作呕。

“快……”凌玉枝强作镇定,拉过她们二人齐齐后退几步,声?音中也难掩慌张,

“快起来……我们去报官……”

灯下美人

“死了人呐?谁死啦?”

县衙外的?几位中年男人见几个仵作匆匆来往, 立即交头?接耳猜疑起来?。

“许二死了,你们还不知道啊,在万春湖里面的杨梅林被人发现的。”其中一人瞪大?眼, 低声谈论。

“他前几日不是还去了乐音楼吗?”

“诶!许二这厮, 平日里怕是做多?了亏心事,这不,鬼来?敲门了……”

县衙里头?,正有三个人吓的?惊魂未定。

宋诗尔扯着衣角,似乎还未从恐惧中脱身,几个衙役来?把人抬走时,一探人早就没了气。

任凭那人一张脸鼻青脸肿, 她还是认出是许尚安, 当下心中便又是诧异又是惶恐。

裴谙棠和一位叫王存的?县丞带着一位仵作从验尸房里出来?,他的?目光首先?停留在凌玉枝身上。

凌玉枝脸色不是很好看, 微微朝他摇头?,示意?她无事。

裴谙棠放下心,神情黯淡几分, 出言道:“三位受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