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期妧盯着那人,暗暗蹙眉生疑,片刻后,眸底升起一丝凛冽。
她转身?夺过弓箭,取下箭矢驾于弓上,对准城墙下那游走呼喊之?人。
“咻”
利落松手,箭矢破风而去,直穿透那人胸膛。人沉声倒地?,鲜血自?胸口喷薄而出,瞬间浸染一片雨地?。
高议之?声戛然而止,人人愣在原地?惊恐未定。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眺望城墙,喊出一句:“杀人了?,杀人了?!”
沈期妧独自?上前,将同?州之?景收入眼底,她冷毅出声:“诸位看清楚了?,此人并非我?大?晏子民,乃是邑国细作。”
话音一落,便有胆大?之?人陆续上前探看,更有人直接伸手扯落那人的头巾。直至一双异瞳入眼,众人才纷纷惊遏不已。
沈期妧放眼独眺,清冷之?音传遍城门每一处:“此人居心?叵测,混入同?州城蓄意煽动人心?。眼下同?州正临风雨飘摇之?际,正需诸位百姓守望相助,同?舟共济。尔等切不可被奸人蒙蔽,都回去罢。”
“可就算此人是邑人,那他说得也并无错处啊,朝廷将我?们困于城中?,不就是打算放手不管,等同?于让我?们自?生自?灭吗?”
“从来没有人说过不管你?们!”
沈期妧握紧双拳,独受寒风肆意侵打,眼眶中?温热激漾:
“你?们是大?晏的子民,朝廷不会舍弃任何一方百姓。我?们每个人都在想办法。我?们每个人都不愿看到这样的同?州,不忍看到每一位百姓颠沛流离、疾病缠身?。”
以往势如破竹的凛冽风声对上这清亮勇毅的坚贞之?声似乎略逊三分?。
“你?是什么人,你?一介女子能代表朝廷?我?们要见陛下,我?们要见陛下!”
“对啊,你?区区一介女子,你?说的话我?们凭什么相信?”
黑压压的人影聚拢成气势汹汹的人墙,似乎要掀翻此间天地?。
“妧儿。”沈臻担忧出声,示意她后退,他自?会想法子平息暴乱。
“父亲。”沈期妧目光如炬,风雨吹打不熄。
沈臻终究未再出声,望着她一步步上前,解落腰间悬着的鎏金凤令。金令上刻着的凤纹,即便在晦暗风雨中?也依旧光耀夺目。
她将此令高举示众,洪亮之?音穿透浓云烈雨,“本宫乃大?晏皇后,此乃皇后凤令。”
百姓举目眺望,瞬间乍然万分?。静默片刻,纷纷跪地?叩首,“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沈期妧收回凤令,衣袂在风中?翩跹狂舞,“如今疫症蔓延,来势汹汹,关闭城门则是为了?避免祸及更多人,危及更多的地?方。你?们当中?有人听信贼子谗言,说朝廷对你?们置之?不理,本宫大?可带你?们去看看,无论是朝中?大?臣,亦或是皇室宗亲,但凡染症者,所服之?药皆是城中?医馆开的药方,与你?们的家人,喝的是同?一种药,未有分?毫之?差。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大?晏的子民,本宫再次向诸位承诺,朝廷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人。不论发生什么,陛下与本宫都将与诸位风雨同?舟,安危与共。”
她伸手遥遥一指,眸中?冷光乍出:“至于方才领头闹事者,通通拿下,依律处置。”
官兵立即上前押住她所指的那几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中?一人余光瞥到横躺在地?的邑人尸首,顿时吓得涕泪横流,磕头哀求:“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草民不是邑人,草民不是邑人,草民是大?晏人!祖籍世代都是同?州人,求娘娘饶草民一命!”
“是大?晏人又如何?”
沈期妧目光一扫,“你?听信谗言,煽动百姓,藐视王法,当杀!今日之?后,若再有聚众闹事者,就地?斩杀!”
不辞青山(四)
温乐衍被带进宫时, 大夜弥天,风雨欲来。
他带着那对假兵符意图混出城,故意露出马脚, 被官兵当?场抓获。
人经身后?推搡, 重重摔在阴冷的长殿中。
“一群莽夫。”他咬牙痛呼,艰难从地上爬起,伸手拍落身上的灰尘。
未等?他抬眼,一道银亮的剑光劈开冷风直指胸前,若再近那么几寸,便要穿透胸膛,只刺心房。
傅长璟再难对他客气, 将怒火咬碎在唇齿间, “早知?你这人狡诈圆滑,你差一点便坏了我的好?事。”
温乐衍眼下惜命, 可不敢去硬碰身前的刀剑,与他冷眼对峙。
当?即撩开衣袍,席地而坐, 两手垂在膝头?,“可惜, 终究还是败在你手上。如今兵符在你囊中, 我身无长物, 已然是江郎才尽了。t?”
傅长璟早已命人将从他手中夺来的一对兵符收好?, 眸光一转, 疑虑不消,“裴谙棠呢?”
温乐衍偏首, “不知?,我与他恩断义绝, 他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我再问你一遍。”森然阴诡之声再次环绕耳畔,“裴谙棠呢?”
无数狠厉化为暴怒一脚,直踹他胸前,力道之大,连骨肉相撞的沉闷声都清晰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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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乐衍侧倒在地,钻心般的疼痛使他思绪混沌,天旋地转。
他喘息微弱,断断续续连不出一句音,竟猛然咳出一口血,眼底的深毅定如磐石,“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傅长璟举剑步步靠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腥甜上涌,白齿染为血红,温乐衍揶揄道:“你如今已然疯魔痴癫,你还有?谁不敢杀的?你不如趁早动手,否则,我即便苟延残喘于世,也绝不会屈服你。”
傅长璟厉眸闪动:“裴谙棠在哪?”
温乐衍眼瞳逐渐涣散,嘴唇苍白如纸:“我拿到兵符后?一直在想法子出城。至于裴谙棠,我顾不上,也与我无关。你认为是我放走?他的?他手中无一兵一卒,我为何要放走?他,放他隐姓埋名,浪迹天涯吗?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为何要做这种冒险又不讨好?之事?”
说到最后?,他蜷缩在一处,止不住浑身颤抖,闭拢的牙关间不断渗出血来。
傅长璟神色微动,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