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丞颜腾听此狂言,旋即扶正官帽出来,眉毛一拧,指着她:“放肆!你敢狂悖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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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玉枝正视此人,不惧他强逞出来的官威:“此言若是犯上?,那诸位此举,又算如何?岂非阳奉阴违,尸位素餐。大人这?顶官帽,既是歪了,又如何能扶得正?
这?些?庸官蠹虫,拿着朝廷的俸禄,安享百姓的敬仰,却未能真正地为百姓谋求一丝一毫。
她们的困顿磨难,在这?些?高高在上?之人的眼中?,不过是一句鸡毛蒜皮的杂碎事。
一旦有人敢于撕破他们的粉饰,这?些?人就如同被扯下遮羞布,恼羞成怒。
“无知小民?,你敢口?出狂言,以下犯上?。”颜腾呵斥衙役上?前,“来人,给?本官打她十板子。”
“不可!”贺菡真牢牢护住凌玉枝,“此事因我而?起,要打便打我,不可伤及旁人。”
凌玉枝拉紧她的手,心中?怒火与不平未熄,反而?蹿高三尺,高声道:“淫威是能以止声息t?,你打我一人,捂上?我的嘴,难道还能打这?世间众人,捂上?全部人的嘴吗?”
颜腾咬牙切齿,急声勒令:“狂妄,狂妄!打!”
衙役强行拉开凌玉枝与贺菡真,抬了刑凳与板子上?去。
“谁敢!”
通亮威慑的女声从后方传来,话音浑厚激扬,震荡四方,似乎天?生便带着十足的威仪,让人不敢妄动一丝,纷纷侧目望去。
女子行装贵气矜傲,朱唇明艳,一双深邃的丹凤眼张扬沉锐,面容隐显愠怒,脚下步履如乘凛冽寒风。
“臣拜见长公主。”
颜腾面生惶恐,带着人匆忙拜下。
江潇潇与芮娘跟在傅昭宁身后,见状,即刻上?前将凌玉枝她们拉过来。
这?是凌玉枝第一次见傅昭宁,这?位大晏朝的长公主,明艳豪放,飞扬跋扈,真乃女中?一流。
谢临意的心性,倒也真随了她母亲。
傅昭宁带着她们走进官衙,扫过颜腾一行人面如土色的神情,并未让他们起身,而?是冷言质问?:“本宫听闻你们明开府不管鸡毛蒜皮之事,那不知究竟管着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如说一桩与本宫听听。”
早便听闻明开府不作为,个个酒囊饭袋,畏头缩脑。
今日竟还说出这?种?藐视君王,目无百姓,令天?下为官之人蒙羞之言。
她心中?焰火翻腾,绝不轻饶这?些?人。
颜腾支支吾吾,只能低头不语。此刻全然不见方才趾高气昂之色,涔涔虚汗浸湿了一层里衣。
傅昭宁继而?道:“齐复呢,他倒是安逸,这?么多?年,一身骨头也不怕养散架了!”
小吏急忙恭敬上?茶,回道:“回长公主,府尹大人病了,尚在值房。”
“病了?”傅昭宁冷笑,“这?明开府究竟是他养病的医馆还是你们谈天?的茶摊?依本宫看,你们这?些?人,该通通革职查办。”
“长公主息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齐复听小吏来报,速速正襟扶帽前来拜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臣齐复,拜见长公主。”
傅昭宁目光一扫:“齐府尹不必多?礼,若是病着,不如回府休养一段时日?”
“臣惶恐,区区风寒,不足挂齿。”
“那便是尚且不曾病的糊涂?”傅昭宁长袖一挥,转身居高临下道,“那为何治下有案,你却放任下官搪塞敷衍,纵他们欺压百姓,滥动私刑?齐复,你当年科场上?作的一篇锦绣文?章,得先帝与翰林学子大加赞赏,闻名遐迩。如今却越活越回去,只会躲在这?如市井闹场的闲散之地,碌碌而?过,自?甘磋磨。”
齐复的能力,她是认同的。
可任何一个人,光有能力而?不敢去做,纵使心中?再多?的才学也权当肆意飘散的满城风絮。
“世间人才济济,遗落四方之雅士比比皆是。天?下之大,有那胸藏抱负之人飘零无所,有心怀高志之人终其?一生都望不到瑶台。你官居三品,却装聋作哑,庸碌无为,你有什么脸居于此位?不如趁早回府颐养天?年,也得个自?在安乐,将这?顶官帽让给?旁人来戴!”
齐复深深闭目,这?话音化作翻涌的沧浪江流,奔腾过他心间一条干涸之地,留下山重水复后朗润的道路。
他拱手,喉间似有灼热之流淌过:“殿下此言,令臣羞愧难当,愧居其?位,愧受皇恩,更愧于百姓。”
“你自?可递上?辞呈,也可继续当你的明开府府尹,齐大人考虑清楚罢。”
言外?之意,他这?个纸糊的府尹是当不下去了,若是得过且过,便等着朝廷罢他的职。
齐复心头一紧,当即便下令:“即刻派人去搜寻失踪之人!”
有长公主亲临,府尹亲令,众人再也不敢怠慢,衙役官差尽数出动。
“多?谢殿下出手相?救。”凌玉枝微微屈膝。
傅昭宁听江潇潇提起过她,也知她与裴谙棠的关系,斜睨她一眼,目露不同寻常的赞赏:“你方才一腔孤勇,敢口?出那番言语,果真不怕那一通板子?”
凌玉枝因疲乏劳累,眉头微蹙,眸光黯淡,只短暂扯笑:“当然怕,这?不是殿下来得及时,才让我免了皮肉之苦吗。”
“既是怕,为何要说?”
“许是心性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凌玉枝自?言调侃,“心中?怒气难平,旁人都不敢言,我便站出来说一句,反正众目睽睽,他们又不敢打死我。”
“你这?心性倒是与我相?同。”傅昭宁停下脚步,凛冽的眉眼舒展开。
贺菡真不知所措,慌张欲拜。
“免礼。”傅昭宁不容她动作,转身看着江潇潇,“潇潇同我说了,你弟弟一夜未归,四处寻找无果。放心,我既得知此事,自?当帮你们寻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