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太太暗中鄙夷:顾氏这是……要收服这俩小崽子?
她一直冷眼旁观,也不得不说,顾氏做得十分到位,让人挑不出错处来。她年纪轻轻,自己也没有孩子,一般来说,对孩子是没什么耐心的。可章老太太瞧来瞧去,没见过顾氏人前人后不一样的嘴脸。
到了章老太太只是一叹。
这个孙媳妇,总得来说娶的还是对。
嫡母能善待庶子,这是她再乐见不过的事,不求她有多真心,只要肯用心就好,自己还能活多少年?这俩孩子只要能在她手底下平安长大就好。
不只如此,顾氏对章姝和章哲也频频示好,送了章姝一套红宝首饰,送章哲两斤上好的血燕,还亲自去探望过几回。
章姝对顾氏不是很喜欢,从她的着装和神彩来看,与章二太太很有几分相似,毕竟都是从京城里来的,瞧着燕城的闺阁女子,总是带着不可言说的优越。
章姝在燕城是数一数二的风头人物,可对上顾氏的眼神,总怀疑她背后在嘲笑自己小家子气。
但顾并从不曾对她进行过一言半句的指点,这让章姝还好受了些,渐渐她发现,顾氏收起了嫁妆里的首饰,入乡随俗,在燕城的首饰铺子里打了些款式、花色都很寻常的簪环钗珠。
章姝定了亲事,再过半年就要出嫁,这个三嫂不是个惹事的,章姝也就去了从前的狂傲和焦躁之心,她肯示好,章姝便笑脸相承,只不过不算多亲近就是了。
章研则越发沉默,她盯着顾氏的眼神里都带着仇恨。及至每每到章老太太这里,看她们一帮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她则像个外人,不免看谁都不顺眼。
她会想,若自己的娘亲在世,哪有她们现在的好日子?尤其顾氏,她抢的位置,是自己娘亲的,凭什么娘亲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顾氏却能过得这么肆意?
章老太太看她孤苦可怜,对她就格外疼爱些,可落在章妍心里,便是老太太做贼心虚,不领情不说,心里越发怨恨。
顾氏则对章研远没有对聪哥儿那样上心。
谁也不是傻瓜,顾氏要对谁出手,先要衡量一下这人是什么脾气禀性。若是个聪明人,像聪哥儿,一来一往,两人虽然言语不多,却都能看透对方的心思,有如高手过招,很有旗鼓相当的架势,这样也才有意思。
可对于蠢人,像章妍这样的,你做什么她都能歪曲成邪恶、恶毒,她何苦枉做无用功?
不知不觉间,顾氏用积极努力的态度,以不可阻挡的架势融入了章家。
第三卷 琴瑟在御
第235章 、前夕
十月初二,风和日丽,诸事皆宜。
这是章哲和姜辛成亲的日子。
姜辛几乎一夜未睡。
姜二太太一直盼着她早早嫁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她又舍不得了,几乎半夜都耗在姜辛这里,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念着从前旧事。
姜辛默默听着。
就算姜二太太不在,她自己也睡不着,真到了这最后关头,不管对这桩亲事有什么看法,都成了临上断头台的踏实,即使是绝望的踏实。
她不再去幻想还会出什么变故,她只想着如何应对新开启的世界,这道门打开,会是熟悉又陌生的人和事,她不敢说自己一定会改天换地,但总得为自己争取一方容身之地吧。也不知道章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个多月,他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
见面时或许还会气她、逗她,可等到分开,他寸步未离章家。以至于章家来姜家催妆,婆子丫鬟们说闲话,都笑着说一句:“六爷从没像现在这样安份过,我家老太太****念佛,直说这门亲事结得好。”
姜家人便都打趣姜辛,说是因为她,章六爷才收了心,要知道这可是章家老太太多少年来的心病,没想到一朝就被她给治好了。
姜辛不以为然,她不认为章哲是为了她才这么收心,反倒会想,是不是他病得太厉害了,因为不能出门的缘故?
再不就是养精蓄锐,为着不日再度离家做准备。
姜辛从没想着嫁过去之后,能全然指望章哲。
且不论她们之间本就没多少感情,就算有,他为人如何,她尚不得而知,可同为章家男人,一母所生,他和章贤能差多少?
再说,也从没听说哪个女人能靠男人出气、撑腰的。
何况他自来萧逍惯了,就不是个肯待在家里一心居家过日子的人,章老太太穷其后半生,也没能把他的性子掰过来,曾经的章六奶奶作死作活的闹,也不曾让他改变分毫,她何德何能,有这种把他困在家里的本事?
其实他不在家也好,不论她做什么,起码还能少个掣肘的,就算她和他的家人闹了不愉快,也不至于再多一份来自于他的失望、詈骂、指责和怨恨。
姜辛正自盘旋着心事,冷不防姜二太太递过来一本书,期期艾艾的道:“甜甜啊,有些事,娘总得交待你一声儿,不然,吃亏的是你。”
姜辛漫不经心的道:“啊?什么事娘您说。”视线不经意的落到手上,先被书页中两个不着寸缕的男女吓了一跳。姜辛只能说比上一世稍为胆大了些,可还没到叛世逆俗的地步,这种春宫图她是见所未见。
像是被烫着手一般,姜辛啪一下就把书甩到了地上,连脸色都变了。
姜二太太被她的过激反应也吓了一跳,随即回过神来,倒是又窘迫又好笑的道:“你这孩子,羞什么,女人要嫁人,都得过这一关。”
姜辛白着脸道:“娘你别说了。”
“咳,你这孩子。”姜二太太重新将书塞进姜辛手里,道:“娘跟你说,这是夫妻人伦,是天经地义的事,早晚都要经这一遭。那个,你不懂,姑爷未必不懂,你要是……要是实在不好意思,咳,就什么都别管,只管交给他就是了。”
姜辛的手被姜二太太的手死死按着,仿佛受着酷刑却不能得脱一般,她想挣开,姜二太太偏不许,在耳边不停的念叨。
姜辛眼前一片空茫,脑子里徒留混乱的交缠与疼痛,耻辱与痛楚并存,她无意识的紧攥住手里的书,耳边嗡嗡的尽是被人冷言冷语的嘲弄。
她像是被困在井底的野兽,不惜伤害自己的利爪,在坚硬潮湿的墙壁上愤怒而绝望的抓挠。不为的逃脱,只是为了解脱,哪怕是死呢。
她是在姜二太太的低叫中惊醒的。
姜二太太圆瞪着骇然的双眼,仿佛看着异类一样的瞅着她:“甜甜,你这是怎么啦?”别人都是羞得满面通红,怎么甜甜倒像是很害怕的模样?这反应不正常啊。
彼时姜辛面色雪白,眼眸发红,不像个含羞带怯的准新娘,倒像个困兽一般,随时会跳出牢笼,和整个世界做对为敌,径直将姜二太太吓住了。
姜辛勉力一笑,道:“我,我没事呀。”一开口,才发现嘴唇生疼。大概是刚才不小心咬到了,她粗鲁的用手背一抹,果然一片腥红。
姜二太太心疼的道:“你这孩子,这是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