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将枕头抱在怀里,翻来覆去的揪了半晌,才道:“你打听的怎么样了?”
素梅道:“也不过就是那么几句话,当初三爷确实只见过姜二姑娘一面……”就立意求娶。她怕顾氏生气,忙道:“这位姜二姑娘身子不好,养在深闺十六年,燕城人见过她的就没几个,听说去年中秋又落了水,大病一场,慢慢熬过来之后才慢慢好起来的。可这位姜二姑娘却抵死不愿嫁入章家,说什么的都有,总之闹得京城人都知道三爷被拒,丢了好大脸面。后来她被姜家罚去许家峪,三爷追过去,不知怎么,言语不合,三爷便将人打了。姜二姑娘当时就被踢得吐了血……”
顾氏猛的一抬眼:他竟恁的心狠,对一个病弱的姑娘下手?看这情势,怎么也不像是中意之极的模样。难不成是恼羞成怒,由爱转恨?
素梅不敢隐瞒,点点头,又道:“当时六爷不知怎么也在……大抵是那个时候,六爷就对这位姜二姑娘有意了吧。对了,还听说当初府里宴客,邵表姑娘和姜二姑娘同时落水,姜二姑娘便是六爷救起来的。”
顾氏沉吟着道:“怎么哪哪儿都有这位表姑娘的事。”
素梅也义愤起来:“谁不知道这位表姑娘很得老太太的喜欢和疼爱?三姑娘又同她要好,两家交往甚密,自然她来的就勤快了些。”
顾氏忽的问:“邵表姑娘是谁救的?”
素梅噎了一下。
顾氏眼神一凛:“这有什么可难以启齿的?”要是有事,当时就闹起来了,也不至于到了现在,邵嫣然都没名没份的。
素梅眼神虚忽,躲闪了下才道:“也是六爷救的,可当时三爷在岸上……”
顾氏呵笑了两声,嗤笑道:“看把你唬的,这有什么?若你家三爷对她有心,还用得着娶你家奶奶我过门么?”
那倒是。
素梅松了口气,道:“当时是仲秋,天气冷得很,邵表姑娘虽说湿了衣裳,可周身整齐,并不碍事。反倒是邵家逼着老太太要说法,想让六爷娶了邵表姑娘。六爷便一甩袖子,跑得没无影无踪。”
不知怎么,顾氏只想对邵嫣然说一声“活该”。
她没见过姜辛,听来听去,听到对她评价最多的就是“病弱”两个字,虽然知道她差点成了章三奶奶,对她坚持不嫁章贤颇为芥怀,也是她让自己成了不尴不尬的存在,可她对姜辛恼恨不起来。
顾氏道:“罢了,仔细打听着点儿,到底当年……为何不愿意。”
素梅斟酌着道:“奴婢也问过了,听说是这位姜二姑娘做了个恶梦,说是有位华裳憔悴的妇人入梦,口口声声说她死得冤枉……”
顾氏秀眉紧蹙,只觉得这初秋的夜风凉气冷,浑身寒毛都乍起来了。
素梅轻轻给了自己一个耳括子,忙道:“都是奴婢胡说的,奶奶恕罪。”
顾氏却不依了:“你只管说你的,难不成,是那位……”她竖了三个手指。
素梅轻点头:“大抵就是这位前三奶奶了,府里但凡涉及到姚氏,各个讳莫如深,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顾氏咬牙半晌,简直要气得哭出来:“当初爹娘百般哄骗,只说他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良人,却不料他既有先前的青梅竹马,又有生养两个孩儿的爱妾,如今竟还有这等龌龊的内情,算什么好亲事?爹和娘真是坑死我了。”
第233章 、出手
送上第二更。
顾氏是真的痛悔交加。
女子的命运,可以说初生是一次,那么嫁人便是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不管出身如何,但凡是亲生父母,就没有不疼爱宠爱儿女的。
当然,乱世流年,儿女们被冻饿、踩踏而死,或者因为饥饿,不得不卖掉的不算。但那并不代表父母们不慈爱,只能说命运弄人。
所以未嫁之时,都能过得比较安逸和悠闲。
可一旦嫁了人,便是另一重世界之门的开启,若嫁得好,那是美丽的世界,若是嫁得不好,可以说是邪恶的地狱也不为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出嫁是分水岭。从前得到多少宠爱,如今就要受多少苦楚。她就不明白,怎么她就要受这样的磨难呢?她可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不成?
素梅只能在一旁陪着流泪,见顾氏越哭越伤心,竟大有难控之势,忙劝道:“毕竟离得远,老爷和太太哪里晓得燕城的事,要不奶奶写封家书,回去问问太太?”
顾氏虽娇生惯养,倒不是一味骄纵之人,闻言只冷笑:“你也说了,京城离燕城千里之遥,即使父亲母亲知晓了又能如何?远水解不了近火,真把章家人惹急了,你家主子也得了个暴毙……”
素梅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奶奶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您不会的,章家也不敢,奴婢就算自己的命不要,也一定会护得奶奶性命无虞。”
顾氏心道:看吧,连这丫头都明白,她便是豁出命,也只能护我性命无虞,可日子过得是甜是苦,还得靠我自己。
顾氏拉她起来,用自己的巾子替她擦脸,笑道:“你这番心意,我领了。”说着自己又是热泪滚滚,半晌才哽咽着道:“爹娘那边,是别指望了,家里的哥嫂还都一团乱呢,娘哪里闲暇管我的事。如今我只有你们这几个,从小就在身边,名为主仆,实则形如姐妹,以后同舟患难,少不得你们支撑。”
素梅不断的保证:“奶奶放心,奴婢几个对奶奶绝对忠诚,毫无二心。”
顾氏哭罢,道:“这日子如此艰难,我若坐以待毙,刚才那句话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素梅也只咬唇道:“想来应该不至于,奴婢听说,如今老太太的脾气可软和多了。”
顾氏只摇摇头:“那位是靠不住的。”
素梅犹豫着问:“就算是靠不住,也得拉个能靠得住的,要不,二太太呢?”
章老太太是有实权,也有威望,更有权势,可毕竟年老了。人吃五谷杂粮,就没有不生病的,年纪大了,谁也不知道哪天就因为一场病……
总之那不是个正经的靠山。
可章二太太总是个嫡亲的正经婆婆,和她靠拢在一起,两相助益,总比奶奶孤身一人强。
顾氏仍然摇头。
且不说婆婆与相公不亲,她的话,在章贤那里没什么作用,就说婆婆与太婆婆斗了这么多年,从无效果,摆明了是个手下败将,自己不分情势,上去巴靠,等婆婆走了,不擎等着留下来的老太太看自己笑话么?
素梅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奶奶就打算这么孤军奋战下去了?都说浑身是铁能撵几颗钉,长久下去,总是不行。”
她倒有心劝着顾氏好好拉拢章贤,可拉拢他,要比靠拢两重婆婆更难。再说章贤长期在武州,除非奶奶能跟过去,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顾氏抚着发疼的眼角,道:“示好不成,示威总行吧?”
素梅茫然的道:“什么?”
顾氏狠狠的道:“别以为我顾佳秀是好欺负的,就算没有顾家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