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一个激灵,不由得四下望望。幸亏青天白日,乾坤朗朗,否则她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章哲强忍笑意,道:“我虽识得几个人,可天璇子大师是什么人,岂是我能随意驱驰的?这同心贴,可不是我杜撰出来的。”
那就说是真的了?
若是别人说的,姜辛或许绝对怀疑,可她是死而复生的人,就算再恍惚,可她经历过的痛楚不是假的,她不能否认,所以她对这“同心贴”就更加困惑不解了。
万一是真的,那,她就真的要和章哲绑在一起了?
姜辛勿自发呆,脑子里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最有利于她的决定。还是那句话,让她现在就死,她是舍不得的。
这红尘或许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但经历过死亡的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坦然面对生死的,她有那么多遗憾,有那么多不甘,她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紧紧巴住这个世界,死也不撒手。
所以,一旦面临生死威胁,她宁可屈服,答应同章哲的亲事。
答应是答应,可不能白白答应,姜辛猛的抬头道:“你不骗我?”
章哲苦笑:“我骗你做什么?还是说,你也和我犯了同一个毛病?”也开始自作多情起来了?
姜辛脸上一红,低声道:“既然这样,那……咱们两个也算是,逼不得已了,而且,有着共同的目标,你,你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章哲故意问道:“逼不得已可说不上,我娶谁不是娶?如果娶的人是你,我倒觉得比娶个毫不认识的陌生人要好得多。”
姜辛的眼睛瞪得溜圆。他,他这意思是……对她还算是比较中意?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中听呢?
“我怎么不太明白你说的共同目标是什么?”章哲以手支颐,若有所思的道:“唔,莫不是你我心有灵犀,为的都是将来夫妻和睦、鹣鲽情深?”
姜辛抄起眼前的水晶碗,把剩下的水都朝着章哲泼了过去。
章哲连动都没动。
本来也没几滴水,不过洒在衣裳上不太好看而已,却并无什么大的妨碍。他眼神清澈无辜,看上去纯良无害,只显得姜辛泼辣、刁蛮。
姜辛短暂的窘迫、愤怒之后,只剩下了手足无措。
章哲目光咄咄的问她:“你有什么条件?是想让我主动退亲,还是想和我做假凤虚凰的挂名夫妻?亦或是彼此相安无事几年后,你要同我合离?”
“我……”姜辛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在章哲脸上,他的神色平和,可眼神太过犀利,她承受不住,只好放到别处,喃喃道:“不,都不是,我,我只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推迟婚期。”
第218章 、忐忑
姜辛话一出口,两人俱都无话,院子里只闻蝉鸣,再无它声。
章哲良久才问道:“为什么?”
“……”姜辛委屈而愤怨,烦躁的想:她压根不愿意这门亲事,当然是越晚越好。可这就像是绝望的人,虽然不愿意,却极力做着抵死的挣扎一般,好像这样推一时是一时,就能苟延残喘,多换回点儿姜好时光一样。
章哲摸着下巴,道:“其实,婚期早晚,我是不计较的。”
姜辛明知道他的话不可信,可听了这话,仍是抱起了希望,眼睛亮了亮,抬头满怀希冀。
章哲若有所思:“说句冒犯的话,你今年……十八了吧?”
姜辛怔了怔。
章哲这话确实挺冒犯的,可相较于他以前的言行做为来看,这点儿冒犯几乎可以忽略不记,她只是不懂,他好端端的说她的年纪做什么?
他嫌她大?可他比她还大着五岁呢。
那是别的什么?
章哲道:“律法上有规定,其庶人男女之无家者,并仰州县官人以礼聘娶,皆任同类相求,不得抑取。男年二十、女年十五以上……并须申以婚媾,命其好合。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之……”
姜辛这回算是听明白了,敢情官府对婚姻嫁娶还有强制性规定。
章哲嘲笑她:“何只是对婚姻嫁娶有规定,便是对女子自立门户也是有规定的。”他列了几条,姜辛听得脸都白了。
上有长辈,未嫁女子自立门户,是要受罚的。
那……是她从前想得太天真了?
这世道怎么就对女子这么不公平呢?
等等,她狐疑的望着章哲:“你怎么知道的?”
章哲摊手:“我读书多啊,什么闲书都能拿来看……”倒仿佛是在讽刺她读书不多一样。对此姜辛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也不觉得恼怒,本来她读书就少,又因是女子,对律例所知就更少之又少,可关键问题是,她和祖母的义愤之言,他从何得知?
章哲一脸孺慕的道:“是祖母来探病,说起你来,对你实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姜辛怔了怔才醒悟他说的“祖母”是姜老太太。
“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还没成亲呢,叫祖母就叫得这么亲热,他自己又不是没有亲亲的祖母。
章哲笑道:“祖母疼惜晚辈,那是她老人家慈爱,再说我多一个人疼惜,那也是我的福份,我接受是人之常情,不接受才是不识抬举,你只该为我高兴才对。”
姜辛毫不脸红的道:“那是我姜家厚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章哲诚恳的道:“我也很厚道啊,会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可惜你们章家人不厚道。
这句话姜辛到底憋回去了没说。
她颓败的叹了口气。这回来是白来了,原想问罪来着,结果只搭进去两根好参,什么也没问着。还想拖延婚期来着,听章哲这口气,她都过了十八了,再不许配,由官府强制成婚倒在其次,关键是家人要连坐,这也太霸道了些。
算了。
她无意识的把章哲递过来的纸契拿起来,漫无目的地扫了一眼,待看到上面的数字之后,她怔了怔,这才把精神集中,特意认真的又看了一遍,吃惊的望向章哲:“这……”这是什么意思?那些聘礼,她虽没细看,可这一年也算是见过世面,知道都是上乘的好东西,且数量不小,也算极其丰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