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哲出神,竟似忘了此来的初衷。章贤一抬眼,见是他,起身掩饰着不易察觉的不耐,道:“老六?你几时回来的?”
章哲斜倚着门框,索性不进去了,闲适的道:“才回来。”
“进来坐?”看他神清气爽,也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他们兄弟也有些日子不见了,其中好多误会,还是解释清了才好,不然他这做兄长的威严何在。
章哲笑笑拒绝道:“不了,我是听祖母说三哥在家,便过来瞧瞧。”
他有什么好瞧的?长辈们都在呢。章贤又问道:“你可见过母亲了?”
“母亲正忙着,我待会再过去。”
章贤嗯了一声,兄弟之间一时无话。
章哲便又开口:“门口有人要见三哥。”
章贤眉头一皱。他回燕城,外头知道的并不多,找他,除非是他的人,见他有要事。可也不排除本地的地方官,总有些不得不应对的应酬。
若是不打紧的,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也就是了。
章贤也就漫不经心的问:“可知道是谁?”
章哲笑道:“这可怎么说呢?有一拨人是本地的百姓,其中两个是皮货商,说是来和三哥结帐。还有一位,说是章三奶奶,要求见祖母和母亲。我虽不大管事,可听着也实有蹊跷,总得问清楚了再说,万一撵错人呢?”
章贤脸色剧变,沉声道:“胡说八道。”
这两桩事都够匪夷所思的了,他几时欠过皮货商的帐?他用得着去皮货商的铺子里买什么皮货么?
后一件就更是荒谬,他尚未婚娶,哪里来的三奶奶?居然还敢上门来挑衅?这是哪的蠢人,敢拿自己当冤大头。
章贤厉声又道:“你也是,这样的人,直接撵出去了事,还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章哲只觉好笑:“我怕我真的撵了人,三哥回头要埋怨我。那两个皮货铺子里的伙计倒也罢了,人家手里有欠条,又口口声声说是若章家不认帐,他们也就算了,只自认倒霉。可群情激愤,吐沫横飞,这事若不善了,只怕咱家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我想也不过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便自作主张,替三哥结了。喏,这是欠条。”
章哲果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撂欠条。
章贤半信半疑,伸手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欠条,加起来有几百两之多。后头还有章家的印鉴,做不得假的。
当下章贤就把眉头皱得死紧:他并无欠帐,那又是谁打着他的旗号在外头行诈骗之事?
章贤把欠条一股脑的都攥在手心里,稍稍用力,那团欠条便都化成了齑粉,他问章贤:“另一个呢?”
章哲道:“另一个我就更不敢管了,那马车极其豪华奢侈,赶车的车夫也颇有几分功夫,后头还有兵士兵模样的人随行,可见来者不是寻常之辈。车里是一位艳丽女客,带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儿……”
话没说完,章贤一下子就蹿出了门口,脸色涨成赤红,和猪肝有一比了。
章哲目送章贤走远,这才轻轻嗤笑一声,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折。
杜叶鬼鬼祟祟的跟上来。
章哲瞪他一眼,道:“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了?”
杜叶忙点头:“牙牌也收回来了。”
章哲便骂他:“你心虚什么?做贼的又不是你?”
杜叶:“……”
章哲又添了一句:“放心吧,真出了事,有我替你担着呢。”
第170章 、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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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贤出门,果然见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闹事的没有,全是看热闹的,可挨挨挤挤,指手划脚,满嘴的胡说八道。
章贤心中有气,脸上就带了些出来。但到底只是些无知百姓,他没有拔刀杀人的道理。再注目望向那辆马车,果然十分熟悉,只是比昔日豪华奢侈得多。
车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的,里面的人不闻动静,只有四个持刀跨剑的侍卫站在车前车后,冷着脸怒视着周围的百姓。
章贤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他家的蠢货又是哪家的?
有人高喊一声:“三爷来了。”
章贤恨不能掐死身后这冒头的小厮,瞎嚷嚷什么?生怕旁人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直奔着他来是吧?
那四个侍卫已经掉过脸来,见果是章贤,忙齐齐上前向他行礼:“参见将军。”心里头想得是:幸不辱命。
章贤简直不想说自己认识他们,只眼睛隔着马车,狠狠瞪了马车里的人一眼。八零电子书/
周围却早在听说章三爷来了时便一阵哗然。说是说,闹是闹,亲眼看了才算数,敢情这车里的人真是章三爷的“三奶奶”啊,不然怎么只向他行礼,一副唯他命是从的模样?
章贤真是懒得瞅这四个废物。
可这会儿不是计较的时候,他摆了摆手,命他们起身,又吩咐人:“先把车赶进去。”都围拢在这儿像什么话?
胡氏在马车里听得是章贤的声气,这才松了一口气。燕城的人怎么这么凶残?都说武州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可这燕城不比武州强多少,简直能扑上来把人生撕了吃啊。要不是章贤派来的侍卫跟着,会不会发生哄抢的事,真不敢打包票。
章贤说罢又朝乡亲们一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蔽府有事,不相干者请自行回避吧。”
众人便哗一声如潮水般退散。
笑话,热闹看看就成了,人家正主都出来了,谁敢当着他面不要命得瞎说?谁又敢替死他去的姚氏,现在的姜二姑娘讨什么公道?他爱娶不娶,那是他的私事。
况且他说得这么客气,可真要是惹恼了,他行起凶来谁受得了?
章贤见一群乌合之众散了,这才沉着脸喝命门口的小厮:“关门。”
小厮接受到了章贤深恶痛绝的黑脸,心里也极委屈:这上门就说要见老太太,没凭没证,他总不能直接往里让?后来又说要见三爷,可这送信儿的一拨一拨往里去,不是还没回来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