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想去，这位陆大人，倒不如萧烬对小姑娘好。

??第 60 章

月色透过窗牖, 落在屋内。

陆鄞褪去了给虞晚的明黄披风，露出一身玄黑，甫才进了屋便遮住了大半光线, 眉眼冷冽, 挺拔凌厉。

萧?h的腿没来由一颤, 不敢对上那双漆黑探究的目光。不知怎的，她总是觉得四哥知道了些什么。好在屋里还有几位太医, 萧?h量陆鄞也不敢对她做些什么。

似是猜到萧?h的想法，陆鄞抬手, 淡淡道：“你们出去。”

太医们放下手中的医术，纷纷朝四殿下行礼后边退了出去。

太医走后，陆鄞随意的坐在一旁的红木圈椅上, 修长如画的指尖轻轻点着红木贴面, 虽是如此随性的动作, 可萧?h还是在那垂落的麒麟袖摆上看见了翻云覆雨的气势。

萧?h眼睫轻颤，鼓起勇气问道：“四哥哥, 你为什么将太医们都唤出去了，您……”

陆鄞掀眼看着她, 唇边讥讽道：“将他们赶出去，是想给你留点体面。”

诚然，“体面”两个字说出来, 有一些不知名的勾当便不攻自破。此时此刻的陆鄞, 一身玄黑仿佛又变成了三品紫袍的陆大人。

刑部侍郎出身，旁的不会, 逼供却是一把好手。

陆鄞凤眸睨着她, 语气渐渐冰冷：“怎么, 萧大姑娘, 还不肯说么？”

事到如今，萧?h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事儿已经做了也过去了，只要她死咬着不放，四哥哥也不能定她的罪。

萧?h眼眸漾着疑惑：“四哥，您要?h儿说什么呀？”

陆鄞唇边噙着抹冷寒笑意，低低“嗬”了声，不再废话。他从袖中里掏出了一包东西，扔在了萧?h脸上，疾言厉色道：“此次雪崩非天灾而乃人为，江陵军需是你亲自向萧后举荐，由萧家提供。”

他顿了顿，拇指和食指将那黑色的残渣捻成碎末，森然道：“萧大姑娘，你差一点就害死了本殿下的妻！”

萧?h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团黑色的粉末上，心一点点凉下去，身子一软，人跟着跌了下去。

这是炸药的残渣，她当时明明让人清理过的，怎、怎还会有？！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萧?h的神经，她甚至不敢抬眸去看头顶上阴恻恻的目光。

萧?h闭上眼，睫毛湿润：“?h儿一时糊涂，但求四哥看在姑母的份儿上原来?h儿的年幼无知。”

呵，好一个年幼无知！

陆鄞嘴角冷笑深了几分：“你年幼无知会懂得利用炸药去引发雪崩，你年幼无知会不顾萧烬和五千锦衣卫，还有江陵几十万百姓的性命？萧?h，你非年幼无知，当真是恶毒至极！”

他的语气如凛冽刀锋一般，生生刮着萧?h的脸面。

萧?h捂着脸颊，可泪水却还是从指缝中流淌出来，她无助的摇头：“四哥，不是这样的，?h儿真不是这样的，您要信我，我没想害死虞晚姐姐啊！”

陆鄞居高临下的睨着萧?h，面上冷凝，没有丝毫温度可言：“吾妻所经受的，你萧大姑娘一样也少不得。”

“来人！”

李忱持刀推门而入，带着一阵极寒的冷风，抱拳道：“殿下。”

陆鄞低睨这萧?h，目光宛如看着一条死狗一样，嫌恶道：“每日夤时将萧?h丢进雪堆，戌时取回，周而复始，直到我们回江陵。”

小姑娘受过的苦，他要萧?h十倍，百倍的偿还！

眼下正是三九寒天，把一个活人扔在雪堆里……

李忱唇边犹豫：“殿下，若是萧姑娘病了呢？”

陆鄞道：“病了就治，两不耽误。”

萧?h自然不能死，他还要她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呢。

寒风呼啸着门扇，却比不上萧?h心中的寒冷。

她抬起头，一双美眸皆是惊恐，跪爬过去想要拽住他的袍摆，却被陆鄞凌厉的目光吓退了回去。

男人嗓音狠道：“你碰我一个试试？”

萧?h怕极了，唇边呜咽哭道：“哥哥您不要这样对?h儿，外面那么冷，?h儿会死的！?h儿真的知错了，您不看着萧家份儿，也要看着姑母的份上，她是您的母后啊！”

陆鄞眼底阴霾一片，猛地起身道：“本殿下自然知你萧家是长安的高门大户，你是家中嫡女，又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若让你死在江陵，保不得萧后要向圣人替你求一个为民而死的贤名，这岂非糟蹋了这江陵城的百姓。我偏要你臭名昭著，受千人唾弃，万人追骂，在萧家先祠里，永世抬不起头。让世人日后提起萧家的女儿，皆是心狠手辣，恶毒的心肠之辈！”

他的话音宛如地狱追魂索命的阴使，令痛苦的萧?h一怔。

有的时候，恐惧痛苦到了极点，人反倒是多了一份怅然。

萧?h眼睫轻抬，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呢喃道：“四哥，您就这么恨?h儿？”

陆鄞充耳不闻，只拿睥睨的眼神看着她。

萧?h凄凉轻笑道：“幼年入宫，大家都觉得萧家行事跋扈，都孤立我不和我玩，只有四哥待我好，还给我糖，带我去御花园看花。”

她闭眼畅想着，似是一下回到了小时候：“那日的花海美极了，当时?h儿就在想，若四哥成我的夫君，该有多好。?h儿定跟您相爱一生，白头为老。可四哥你现在是这么的恨我，厌我。?h儿毕生所求不过是四哥，可现在，?h儿却没脸再见您了。”

萧?h睁开眼，眼眶过敏般通红，似是想用这仅有的柔情勾起陆鄞那颗冷漠的心。

可见到的，却是男人淡漠隐骇的神色。

“是么？”他喉结滑动，却步步诛心道：“本殿早忘了。”

说完，人便出了门，那嚣张到极致的袍角也一并淹没入夜色。

而后的那些日子，萧家大姑娘便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吃饭不见她，睡觉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