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自那日离开国公府后, 陆鄞真的就如同她所说,再未主动打扰过。
虞晚和云杳每日往来于灵秀坊的绣铺和虞府,京兆府的那位恶少尹入狱后, 庞家的关系一落千丈, 再无“保护费”一说。
周围的商户都听说了虞晚一卷状纸将京兆府告上了刑部, 扰得侍郎大人亲自带人抄家,都很是感激她。若无这一出为民除害, 灵秀坊的商户们不知还要被坑害到什么时候。
有了商户们的妥帖关怀,虞晚的生意渐渐红火起来, 一月下来,已无赤字,每日营收渐渐盛丰起来, 日子过得倒也算安稳。
这日, 云杳被派去西市进货,铺子忙了一天, 虞晚有些费神便早早关了门, 想着回家时去福月斋买些酒酿丸子和糕点。
进货是可苦差事, 每次回来云杳的小脸都皱巴巴的。
傍晚时分, 夕阳美好,虞晚踏进了福月斋门槛。
她简单的与堂倌点了一下菜。堂倌披着毛巾,朝一旁抹了抹,笑脸道:“娘子您坐着稍等,很快就好。”
虞晚依言,目光无意识环顾四周,人声攒动,热闹熙攘。
突然,身后堂倌冷不丁一声吆喝:“呦,几位官爷有日子没来了!”
接着,便瞧见几个身着官袍的男子入了店内,夕阳落在那几位高大笔直的身影上,屋内的光线都挤了几分。
“老地方,二楼包厢,四壶雪酒,再来个红油肚丝,松树猴头蘑,樱桃肉山药,鸭条溜海参,一品豆腐,小菜你看着弄。”
堂倌眼睛都笑弯了:“得嘞!官爷您楼上请!”
赵员外郎边走边调笑道:“孙大人是真不客气,今日可没少宰咱们尚书大人啊!”
孙郎中拍拍肚皮,挤眉弄眼:“若是旁人也就算了,陆大人底子蕴厚,这点子酒钱对于国公府来说,九牛一毛嘛。”
被唤尚书大人的男子眉梢微抬,看了眼孙郎中,薄唇微勾:“今晚孙大人只管喝,我付钱。”
几人多年同僚,孙郎中还不了解这位世子爷的性子么?他当即摆手苦笑道:“口舌之快,口舌之快,若是醉了,家中娘子少不得要讨罚我哟。”
说起家室,娘子,赵员外郎瞪了孙郎中一眼。
这整个刑部就陆鄞还未成家,且伤了一个月在家养病,听说因为一段旧情,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说起英国公府世子的那段旧情,这一个月满长安城可谓传得沸沸扬扬,连那位小娘子的祖坟都快要抛出来了。
无一例外,陆鄞身边一向连个女人影子都见不到,虽也去平康坊,可也不曾对哪位花魁留过情。这位大人的情史,可谓一个干净。冷不丁传出一位情人,可不是叫满茶楼饭舍传得神乎其神。
有传闻这位世子为了长乐郡主,情到自缢。
也有传闻说长乐郡主逼婚于英国公府,嫁人不成,便持刀伤了人。
更有离奇的传这位曾经罪臣之女的郡主殿下,曾做过陆大人的外室!
流言纷纷,惹得御史台看不过去,直上了三道折子弹劾。
可昭元帝非但没阅,反以失察京兆府少尹贪污之罪,贬了从前的李智,直提陆鄞为三品刑部尚书。
家世显赫,皇恩昭昭,绝对的实力面前,渐渐的,也无人再敢议论国公府的八卦。
三人有说有笑朝楼梯方向走着,虞晚就站在楼梯口,她看见穿绯色官服的孙郎中,她飞快垂了眼睫。
可孙郎中显然也瞧见了她。他心中微微尴尬,这不是看见八卦正主了么。
避无可避,四目相对间,她硬着头皮起身唤了句孙大人。
孙郎中余光瞥了眼身侧的陆大人,擦汗见礼:“小郡主。”
而那新晋的尚书大人呢,离得这么近,分明是听见了,可目光未偏一寸,就连那深紫色的袍角都规规矩矩,服帖的跟着主人。
二楼雅厢,陆鄞临窗而坐,菜肴慢了些,酒倒是先勤快的上来了。
三人推杯换盏,气氛不免活络了许多,这雪酒上头,稍烈了些。
不得不说,酒精的作用下,人的胆子也跟着大了些。就好比对面的孙郎中,话匣子层出不穷,顷刻间也敢议论起那段不为人知的风月情了。
孙郎中醉醺醺道:“方才赵大人可瞧见那小郡主,啧,就站在楼梯口,可咱们陆大人呢,目不斜视的就上去了。”
他一饮而尽,落了个判定:“不解风情!”
赵员外郎跟着笑了笑:“咱们尚书大人何许人也,年二十三,位列三品,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何须栽在一朵花下。陆大人,待会儿咱去平康坊接着喝?”
陆鄞倚着窗,淡淡道:“好啊。”
孙郎中匪夷所思,眼睛瞪如铜铃,话都说不利索:“您怎么……么能去平康坊呢,那虞姑娘怎么,怎么办?”
陆鄞目光落在福月斋楼下的大街上,小姑娘拎着精致的食盒,晚风悠凉,吹拂着她鬓间发丝。她略弯了脊背,将衣衫裹得紧些,曾在他掌下的细腰轻轻在风中摇曳,再然后,她便只留个他一道目无所及的背影,消失不见。
檐角的琉璃华灯的暖光落在男人俊美侧颜上,陆鄞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任那雪沫层层挂在杯壁上,又转瞬消失。
他饮尽杯中之酒,声音低哑道:“早忘了。”
可对面的孙郎中,分明在他那风流的眼尾上,看见一抹悄无声息的红色。
就那么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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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夏过后便是夏苗。
大业历代君主重视围猎,春?L、夏苗、秋?A、冬狩,若无旁事儿,几乎次次不落。
今年夏苗,拓跋族的王子也因岁俸之事儿应邀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