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串话下来,说的分明是李云,但李云只是木桩子似得站着,倒显得局外人一般。但见他两母子这般和乐融融的,李云又觉得诡异至极。
白公子继续说:“天天闷家里也难怪闷坏了。过几日天气放晴,我与笙儿外出走走,好散散心。”
一听要外出,白夫人脸上微微的笑意都僵住,本要说李云身体不好甭远游,却碰上白公子一双明眸,那里头亮得很,都要将自个的心神照得烟消云散。良久,她才幽幽道:“也好也好。”之后叮嘱了李云多注重身子,就要离开。
李云忽的喊住白夫人,犹豫地问:“……下月初八,能否出外一趟?”
可怜李云这话说得无奈。妇人出阁后以夫家为重,归宁返乡都是规矩多多。如今李云摊上罗笙这么个角儿,几乎担下所有的活,好比唱戏的吹拉弹唱,样样都要他李云规规矩矩做着,难不成还要他恪守妇道?
幸好白夫人一脸恍然:“瞧我这记性!蕙萍与我说过了,你堂兄弟的吉日自然要去凑凑热闹!如今都算是亲戚了,礼数也不能落下。”说罢就吩咐蕙萍去挑份大礼,届时一并送过去。
白公子至始至终都盯着李云,没搭话。待白夫人走了,他却略带委屈了:“笙儿这是凑热闹去,就落下我罢。”李云权当没听见。
李云这回没顺着白公子的意,在夜里睡一床时,起先两人还安安分分的,待李云睡得死熟后却让一阵燥热闷醒。
眼前是鼓得高高的锦被,他脖子以下都裹在被子里头,双手在锦被之下被死死捉住,下身让人压制着,只觉双腿被掰开折在胸前,腿间异物进出,直弄得他浑身酥软。
他迷茫地睁着眼,张嘴大口喘气,看着鼓胀的被窝一耸一耸的,与腿间异物的节奏一模一样。被弄得受不了了,他就扭一下手,无法挣脱的时候就带着哽咽声叫两下。就这么弄了许久,直把李云酥得浑身不想动弹,带着活物一般动静的被窝才停下来。
李云眼前是黑的,脑子是白的。他下身赤裸,上衣也被捋到胸口,腿张得大开,一身热汗,明明春色洋溢,可惜都掩盖在被子之下。也不知道被子里头的肉眼能否瞧见这一副活色生香的模样,只觉慢慢有肉体纠缠而来,似乎要把横陈在跟前的年轻躯体逐渐侵蚀。
李云眨眨眼,抿抿唇,脸颊依旧涨得红红的,好一会才缓缓侧过脸去。而他身上的被窝又开始耸动,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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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礼
近来陆有恒也忙,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兴奋。他过来寻了李云两三次,每一回都叮嘱李云初八要空出来堂兄的大好日子,沾个喜庆也好。李云问他有没有需要搭把手的,陆有恒勒着他脖子带笑骂道:“就你小胳膊小腿的,哥哥我能让你抬抬扛扛,还是替我入洞房啊!”话儿没羞没臊,打闹起来连分寸都没顾着。说完才觉得不妥,陆有恒咳一声,自个臊红脸,拼命要端正神色:“刚刚那话,可别与你嫂子说去!”
李云就笑话了:“原来恒哥怕嫂子!”
“去去!”陆有恒咧嘴笑。
两人说闹一会,陆有恒就走了。
白公子在院子的一角由头看到尾,而齐帘就在侧厢房的屋檐下将两头都看个仔细。她掏出手绢儿扇扇风,权当自个眼瞎,啥也没看见。可白公子一动,她的招子就像连了针线的秀针,死死把白公子的举动盯得牢牢的。
李云自庭院外进来,迎面撞见白公子,白公子问:“那位便是笙儿的堂兄弟?”
李云喏喏应声。陆有恒待他好,堂兄弟间也较其他亲戚处得亲近。若换做平常,倒也没啥,就是不知道进了白公子的眼里会成怎样的光景了。
却见白公子点点头,笑说:“如此、到时候备的随礼可不能随随便便了,得让蕙萍多花些心思才好。”如此和颜悦色的,估计是上回在床上把气都撒了。
反正这些都轮不到李云作主,他只是含含糊糊地答应。
齐帘看了一会,才松了松绷紧的肩膀,慢悠悠地扇着风儿走了。这几日都是风和日丽的,齐帘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她在白府四处走走,又找上了蕙萍。
蕙萍正在库房翻账目,之前白夫人吩咐的随礼说轻不轻,要重不重的,她真有些头疼。本想到库房寻些闲置的物件权当随礼就算了,齐帘一来就推翻她的想法。
齐帘将刚刚白公子的话说了,蕙萍一阵语塞,啧声道:“送太贵重的也不好,到底陆家也是寻常人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怕陆家能不能生受这份厚礼。
齐帘嘲她几句:“急啥急呢!我记得前些年不是有一对玉娃儿的饰品么。”齐帘这么一提,蕙萍也记起确实有这么个东西。
那是白家旗下店家送来的玉娃儿,就一成色不错的娇小摆件,并不算贵重。那时候白公子刚回家,犯病厉害,白夫人瞧着真是触景伤情,就让人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蕙萍夸她一句,齐帘就撩起眼皮儿,掩嘴笑笑,又慢悠悠地走了。当日蕙萍将随礼的事与白夫人说了,白夫人道:“挺好,就这样罢。”
14
郎中(上)
陆家安在离白府稍远的地儿,虽然有些偏,但靠近正大街;没有车水马龙的熙熙攘攘,却也不是太偏僻的旮旯地儿,于陆家确实是块宝地。陆家左右各有巷子,左边那条靠近正大街,巷道宽敞明亮,虽有些弯折,但每每鳞次栉比,看起来舒服得很。哪像右边的巷子,又狭又窄,弯弯曲曲,这头看不见那头,就远远看见深巷阴暗暗的,颇有点骇人。
米铺掌柜的听闻陆家置业,早早就过来看过,对此十分满意。也难为亲事因彩礼一拖再拖,于是乎就近定下了初八。
而初八这好日子说来就来了。
蕙萍送礼来,李芳夫妇高高兴兴迎上前。那红红的锦盒一揭开,李芳大吃一惊,连忙把锦盒递到陆大爷手里。陆大爷一瞧,不得了,是一对小玉人儿!通体晶莹剔透,姿态可人,真是宝贝!
李芳拉着蕙萍偷偷说:“夫人这礼、怕太贵重了……”蕙萍还没回话呢,陆大爷就骂李芳见识短:“妇道人家没眼见!白府啥没有,就这么几两重的玩意儿也看着自个慌!”嘴上这么说,手里却宝贝得不行,粗糙大掌摸了几摸才把锦盒盖上。
蕙萍笑道:“这贺礼哪有轻重之分,姐姐莫自己慌了。夫人就是寻思这对玉人儿意头好,照我的话浅白些,就盼着有恒侄子给陆家添丁呢!”说得李芳夫妇欢喜得不得了。李芳让陆大爷收好贺礼,她拉着蕙萍聊得欢。倒是和蕙萍一同来的李云就早早被打发到屋子里头闲逛。
他两来得迟,陆有恒领着兄弟扛起花轿接新娘子去了。陆家闹喜庆的亲戚不少,在陆家的新屋里头人挤人的,李云等了许久才能看到贴了大红喜字的新房。
新房内被褥泛红,刺绣是鸳鸯戏水,上头撒的是百合莲子红枣花生。端着红蜡烛的小桌子上是个绑着红带子的小簸箕,上头是系上小绣球的秤杆。桌子一头还有甜汤圆一碗,筷子一副,酒具一份,酒杯两只。
十根指头能数尽的东西,点起了李云一点点兴奋。
若是有一日,他能有这么一个屋子,摆上这么一副景象,配上兄弟扛起的花轿,一路吹响的唢呐。然后他一身大红衣走在前头,迎面就是笑。才想想,就真的这么笑出来了。李云略带雀跃地摸摸门前的喜字,才摸了两指微红,就让人给挤出来;刚退过去几步,竟一脚踩到陆大爷脚上。
陆大爷脚上吃痛,手也让李云撞了一下,差点摔了手中宝贝得很的锦盒。他定眼一看,见是李云也就不客气,粗声粗气地说道他几句,让他到门前去。李云只好出了陆家门,跟着其他不相识的人在门外等着看花轿。
李云百无聊赖的,身边妇人吱吱喳喳,吵得不行,还不如在白府发呆来得自在呢。刚这么想着,身边就有一把女声细细叫道:“……可不是嘛!说是瞧着过不了年末,上年果真就走了!那回儿我可是真听见的!错不了!……这医术神着呢!”
李云把脸掰过去,直直盯着说话的女人。只听她与旁人继续说:“……那郎中专爱医治疑难杂症、你那些小病小痛的,哪入得了人眼!”旁人啼笑皆非靠到她耳边说了几句,两人意味不明地笑笑,她就说:“得得、他老人家就住这巷子后头,门口挂着一面八卦镜呢!”说罢又嘀嘀咕咕地两人低声笑谈起来。
李云朝着妇人示意的巷子看去,正是陆家右边的小巷子。他正要细听两妇人的话儿,前头唢呐一阵响亮,有娃儿大叫:“花轿来咯!花轿来咯!”惹得众人纷纷凑上前去。李云也回过头,不远处的两妇人对对眼色,看了李云一眼,都走了。
待李云发现挤不进人潮看花轿时,刚刚闲聊的两个女人不知在哪个地儿看热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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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中)
陆家喜宴就摆在家门前的大街上,整整摆了八桌。陆有恒领了新娘子拜堂的时候,李云压根挤不进门去,只好眼巴巴在外头听门内的热闹。
倒是宴席开了,蕙萍坐在屋内一席,没见着李云才四处张望起来。陆家屋里摆了两桌,坐的都是长辈好友,堪堪坐满。正要敬酒的陆有恒也没瞧见李云,刚好听见身旁蕙萍问起,他便大咧咧地说:“怕是在外头耍呢,我唤他进来。”说罢就出门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