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笑了一下,“原来是想妈妈了!”说着又起身去开门看对面的门,还是冰冷的大门伫立在她们的面前,没有任何人会打开门说颜颜回家吧。“你妈妈还没有回来呢!”婆婆不无惋惜,“他们都在工作吧,很忙吧,都不容易。”
她摇着头,眼泪掉进滚烫的粥里,融进去,然后可能蒸发出来,氤氲成一道薄薄的秋日的雾气。“那里不是我妈妈的家,那是许墨的家,爸爸的家。他还在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她有点哀伤。
“可怜的孩子!”婆婆心疼地眼泪都掉下来,拍着她的手,却不敢抱她,毕竟是个刚认识的孩子,万一吓到人家可不好。“现在的大人啊,都说什么感情不和,随随便便离婚,可怜的是孩子,没爹没娘的,明明不是孤儿,却比孤儿还可怜。我的孙子也是这样可怜,哎,不要提了,要是让他知道我跟别人说他爸妈的事,又得几个月不着家了,脾气倔得很,和他妈妈一个样子。”
“婆婆!你别哭啊!”她赶紧去抹婆婆的眼泪,这世上肯为她的事掉眼泪的除了李嫂就是这个莫不相识的婆婆了。
婆婆忙擦了眼泪,安慰神色焦急的她。“没事,没事。婆婆就是觉得你这孩子太可怜了,婆婆不哭了啊,你赶紧吃!”
她点点头,将一勺夹着葱花的粥塞进嘴巴里。
等到洛夕颜终于听见许墨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婆婆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找到一件婆婆的外套盖上她,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写上“婆婆,我走了。谢谢你的粥。我明天来看你,好不好?”落款是“颜颜”。
她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将门带上。连许墨都回来了,婆婆的孙子竟然还没有回来,这个婆婆也是和她一样可怜的。她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收留自己的房间,还是轻轻地走到了自己的门前,敲开了许墨的房门。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许墨的脸色不太好,看到她时冷着脸说,语气也是责问的。她心里不由觉得委屈,一把抱住他的腰。他们身高差距甚大,许墨足有一米八零,可她才一米六二,抱着他时头才到他的胸口。“人家没有带钥匙,等了你好久啦!”
许墨身子一僵,环住她的身体。“对不起!我以为你回家了,是我不对!”没错,以为她回洛家了,不会再回到这个冰冷空旷的房间里。昨夜他一个人回到家里,没有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没有人惺忪着眼睛跟他说你回来了。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温度,整个房间死亡一般的寂静和冰冷。
“冷死了!”她撅着嘴巴,仰头跟他诉说她刚才的遭遇,在冰冷的走廊上等待了两个小时,然后被好心的婆婆收留。许墨把她抱到沙发上放下,拍着她的头。“以后没有带钥匙就让李想接你回那边去好了,天气越来越冷,冻坏了可不行。”
她歪着头靠在他的肩上,双手仍拽着他的衣角不肯放。“我才不要呢,我就喜欢留在这里。婆婆说了,以后没有带钥匙,我可以过去陪她啊!她一个人也很寂寞的!”
其实,我也很寂寞,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
第 13 章
林菲菲将一杯咖啡放到许墨的桌上,眼角看到他揉了揉眼睛,很重的黑眼圈。“怎么,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吗?”她的关心,还是那么体贴温柔和及时。他淡淡一笑,还好。
昨晚的状况只是,他的女儿在他的怀里睡着了,拉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他无可奈何地等到凌晨四点她才肯放手,他才从她房间的地板上站起来摸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甚至连澡都是早上被闹钟吵醒后匆匆洗的,在床上睡觉的时间大概只有两个小时,怎么可能不困。
“那今天陆氏的陆嘉木会过来开会,商讨最新一期的广告计划,你知道吧?”林菲菲向他汇报今天的工作。“你们两家是世交,本来不需要他亲自来的,他说是为了来拜访你。因为他前日到洛家,没有遇到你!”
他用手摸了摸额头,有点微微的发烫。“他什么时候过来?交待公关部要做好接待工作,还有计划内容让我再看一遍!”
林菲菲点头说好,正要退出去,又被他喊住。“你给我准备一点给老人家的礼物,昨天颜颜回家没有带钥匙,一个老人家收留了她,今天我要去好好谢谢那位婆婆!”林菲菲又说好,“夕颜又回你那里了?”她轻声地问,怕又不小心触犯到他。
许墨点头嗯了一声,举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那里现在住着陌生人,她很不习惯,在我那里也挺好的。现在的钟点工,她已经不挑剔了!”
林菲菲说了声那就好,还是眷恋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许墨,离开了办公室。
洛夕颜用力地打了个喷嚏,转过头和她说话的陆嘉齐反应不及,面上身上都是她喷出来的液体。“洛夕颜,你这个女人!”恨恨地掏出手绢要擦,洛夕颜眼疾手快地抢过擤鼻涕,然后嘻嘻地笑着再帮他擦脸。他躲之不及,往后一仰,躲过病毒的袭击。“你真是恶心死了!像你这样的女人,看以后谁敢娶你做老婆。”
她杏眼一瞪,满是鼻涕的手绢往他脸上一扔。“陆嘉齐,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把你掐死。”谁知她受冻发烧,全身无力,说出来的话也是软绵绵的,毫无威胁。陆嘉齐却笑得嘴巴咧到了耳朵后面,“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洛夕颜小姐怕嫁不出去啊!”他又拍拍胸脯,“放心,等你没人要的时候,来我这里吧,我给你安排一个五姨太的位置,最小最受宠的,而且保证后面没有六姨太。”
洛夕颜哪里听过他这样的戏言,当了真,要打他,身体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打在他身上的拳头跟挠痒痒似的,逗得陆嘉齐咯咯直笑,她自己火冒三丈却无处发泄。
陆嘉木坐在车子里,刚才许墨的公司出来,就在不远处最繁华的街道上看见两人坐在咖啡厅里靠在一起亲亲密密,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停车!”
他从车子上走下来,轻轻推开咖啡厅的透明大门,迎面而来的是熟悉的咖啡香味。“嘉齐!”他唤了一声,两人齐齐回头。洛夕颜的脸上还有一坨可疑的红圈。这个嚣张霸道的女人,竟然也是会害羞的嘛!他的冷笑渐渐加深。
“嘿!哥,你怎么在这里?”陆嘉齐的笑容还是那么温暖和煦,足以像阳光一样刺破外面的阴霾。
他微微一笑,走到他们的面前坐下。“来咖啡厅能做什么,喝咖啡!”
陆嘉齐咦了一声,暧昧地看着兄长。“这个时候你应该坐在办公室里喝亲爱的赵秘书泡的咖啡才对啊!”
陆嘉木的目光落在倚在弟弟肩膀上的女孩子脸上。“我刚从洛小姐父亲的办公室出来,来不及回去等赵秘书泡好!”
洛夕颜被他的目光盯得烦躁,抓住陆嘉齐的衣服站起来。“这里的空气质量太差,还有人的声音太刺耳,我出去了了!”
陆嘉齐赶紧要拉她坐下,“别介啊!咖啡还没有喝完呢,你不是说要陪我逛街的,你不陪我,我怎么买送给我最新一任女朋友的礼物啊!”
洛夕颜懒得和他纠结,踢腿往他小腿上一踹。“自个儿逛去!”陆嘉齐吃痛一缩,洛夕颜就趁势从他身边挤了出去。只是这一走动,她竟然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绵软地抓住桌子边沿。“小心。”一双手很快地替代了桌子,她也赶紧抓住,手指扣进那人的手心里,痛得那人倒吸一口气。
“好难受!”她艰难地吐出一句话,然后沦陷黑暗。
“发烧四十度。”陆嘉齐讶异地嚷着,“都烧成这样了,还跑出来和我逛街,这个女人,有病吗?”
陆嘉木把她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一下,那张苍白的脸和脸颊上的殷红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你和她逛了半天,喝了那么久咖啡都没有发现,你说你是不是比她还有病!”
兄长讥诮的话让他吐了吐舌头。“我哪里知道!”
陆嘉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该回公司了。“你好好照顾她吧!我也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陆嘉齐我告诉你,这个女人可是洛爷爷的宝贝,也是许墨最看重的,我希望和你自己说的一样,不会玩一些不能玩的女人。”他淡淡地警告着,这个女人不是弟弟身边的其他莺莺燕燕,他不能玩,更玩不起。这个女孩子的性子太强,又倔,若是按照陆嘉齐往常的做法,最后的结果怕是她要杀了他才能结束。
“我知道啦!”陆嘉齐的脸上还是玩世不恭的表情,可眼里却是不同于往常的认同。“我不喜欢她这样的女人啦,太过锐利,会割伤我的手的。”
陆嘉木一惊,连他也看出来了,太过锐利,这个女孩子,就是剑走偏锋之人,常人若是想安稳过日子,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只是看惯了她平日里嚣张可恶的模样,她这般娇弱地躺在病床上却有一种意外的美丽。凄美的白和艳丽的红交相辉映,不时伴着她浅浅的呓语,别有一番风景。
“我打电话给她爸爸了,等一下就过来,我先走了!”他交待一声,最终还是没有再看床上的女孩子一眼就走了。
等许墨赶到,陆嘉齐才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好得惊人。“许先生,好久不见了!”许墨上下打量着他,眼睛里有怀疑的意味,让他举手投降。“我是陆嘉木的弟弟陆嘉齐。”许墨伸出手和他一握,然后轻轻地走过他的身边,坐在床边。
“是发烧。对不起,是我一直没有发现,到她晕倒我才知道。”他真诚地道歉,眼前这个男人送给他的伤很久才好,他深刻地记着,幸亏有句话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因为那个嘴角浅浅的伤口他的人气指数高了不少。
许墨看上去很疲惫,摆了摆手没有说话。陆嘉齐偷偷看他的脸,竟然和洛夕颜一样的苍白,还有比她更加明显的红。“你也生病了吗?”他轻声问。
“没事!”许墨叹了一口气,伸手去摸昏睡的洛夕颜,听见她的呓语声一直说好难受。他强撑着身上的滚烫和冰冷交加带来的晕眩,对陆嘉齐笑了笑。“你是颜颜的朋友吗?”
陆嘉齐点点头,看见他的身体有点虚弱地摇晃着,眉头一皱。“我还是喊医生过来吧!”许墨知道自己再也撑不住,也不再要强,对他说了声谢。陆嘉齐赶紧出来,去寻医生。
再回来时,许墨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呼吸特别地沉重。一双苍劲有力的手虚软地搭在洛夕颜的被子上。医生喊他帮忙把他抬到旁边的长沙发上,他不说话伸手帮忙。许墨看上去高且瘦,一抬起来却十分沉重,身体是僵硬的。
陆嘉齐这才发现许墨看上去清瘦原来是因为骨架较小而已,他的眉眼长得很清秀,略微有点女气,却被他平日里的气度掩盖,因此在电视画面上或者杂志封面上这个洛氏集团的脊柱显得格外地有阳刚气息,更因为他手段的冷厉,越发显得刚毅。他和女儿洛夕颜并不相像,陆嘉齐看着两人的脸,几乎没有一处想象的地方,若是不知道两人关系的肯定不会想到他们是父女。
两人的眼睛尤不像,洛夕颜的又大又亮,一双瞳孔是浅浅的褐色。许墨的却是狭长的,如墨的眼瞳深邃地看不清楚他真实的想法。许墨的鼻子又挺又直,比较有男子的硬气,嘴唇却更像女子的娇小,在高烧的作用下更加粉嫩,有种妖异的美丽。
护士拿来了体温计,给许墨测量体温。陆嘉齐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医生护士拿进来的医用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