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曾数次歇在?春和楼,有几回更?是直接去见了掌柜的。然而这一刻,男子直直地朝着楚惊春走去,楚惊春也似见着寻常人一般。
脱口便道:“劳烦少将军派两个靠得住的,将这位姑娘安安稳稳地送到江州。”
显临亦不多问,只道:“现在?就走?”
“最好连夜走。”
“我这就去安排。”
没有一丝犹疑,来去如风。
鱼露正?经瞧了个目瞪口呆,她实难想象,一个少将军,竟会对一个掌柜的言听计从。难道是美色使然?亦或是春和楼背后的主?事之人,远远强过一个将军?
鱼露揣度不出?,也深知这些事不该她多问,遂只在?一旁静默。
事情短暂了结,楚惊春站起身向外行去,走到一半又是停下。
“马元魁此人,应比佟昆难对付的多,你量力?而行。”
“奴婢明白。”鱼露垂首。
楚惊春凝着她,想她眼下大?约还不是真的明白,遂道:“也罢,待你到了江州地界,略略探听,便能明白个七八分。”
现如今,便是与她细说端详,也不如亲眼得见。
很?快,至少比鱼露所?能想象的快得多。鱼露目送楚惊春和烟兰离去,见两人走出?门就要离去,终是没忍住上前一步。
“掌柜的,”她小心探询,“阿涧还好吗?”
“不妨事,还活着。”
还……活着。
鱼露心下咯噔一跳,这是险些一命换一命了吗?她垂下眼,指甲用力?地叩着掌心,为方才的犹疑陷入深深的内疚。救命之恩,她竟还在?犹疑楚惊春需要她做些什么,便是顷刻交出?这条命,又有什么要紧?
她现在?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偷来的。
仿佛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丫头?前来传话,说外头?的马车已经备好。鱼露深呼几口气,近乎是仓促地抓过行李,跟着丫头?前去。
待到马车跟前,果真见着两位气度凛冽姿态铿锵的男子。虽着便服,却可知乃是军中行伍之人,满身的杀伐决断之气。
鱼露上至马车,夜色愈浓,风声钻过车帘的缝隙刮入耳朵,伴着马蹄声,合该有几分惊悚惶然。然而,鱼露却是从未有过的心安,有少将军的手下相护,她还有什么不安?
亦是在?这个漫漫长夜,有关楚惊春的身份,和楚惊春到底叫她做些什么,不只是鱼露,连同烟兰也忽然间?有些隐隐的念头?窜了出?来。
与曾经手握兵权的少将军来往密切,甚至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如今,又要与江州首富有所?干连。
要做什么事,才要兵,又要钱。
答案仿佛渐渐清晰起来,鱼露坐在?马车里?,直坐到天光熹微,看着外头?的光亮,心头?忽然多了许多底气。
春和楼内,烟兰跟随楚惊春一路回到后院,直走到阿涧床前,憋了一路的揣测到底没忍住。她凑到楚惊春耳边就要低语,楚惊春身子往后一倾。
“有话直说。”
烟兰看了眼双目紧闭的阿涧,甭管他是不是当真睡得沉,好歹都是自?己人。
遂低声道:“掌柜的,您要鱼露去江州,该不会是……”
说了一半,烟兰脸上写?满了不可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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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惊春眸色淡然地瞧着她,烟兰只得继续道:“姜大?人要造反吗?”
先是与少将军来往密切,紧接着就要靠谱的手下去往江州拿下江州首富。这事怎么看,都实在?太不寻常。
“您与姜大?人不是不大?对付吗?这种事,怎能听他的呢?”
那可是造反呀!烟兰单单过一过脑子,都觉得十恶不赦,仿佛已经有千万把刀剑架在?了脖子上。况且,以?她所?见,寻常的稀罕事也不过是哪位新?来的姑娘有个稀奇的出?身,哪位浪荡公子掀了桌子放了狠话,再不济,也不过几条人命从手上走过。
造反,可谓是惊天动地之事,想一想都觉得凉飕飕的骇人。
楚惊春依是神色淡淡,不以?为意道:“姜大?人同此事有什么干系,是四殿下要我与少将军来往。”
“四四……四殿下?”烟兰彻底惊住,自?个咂摸了会儿,骤然眼睛瞪得滚圆。
是啊!若是四殿下,皇子争位,要兵要钱,那才是理所?应当。
烟兰用力?咽了咽口水,以?往种种仿佛顷刻有了解释。缘何她身后有高?手相护,且半点不将云娘和姜大?人放在?眼里?,缘何一个小小的知县千金敢意图取相爷性命,缘何走来虽是一路凶险却是总能度过难关。
若是有四殿下在?后头?,那么一切都说的通了。
“您……您是四殿下的人?”
楚惊春未应,只道:“细细想来,有能力?将司予带回,并叫她刚好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应是四殿下。”
烟兰竭力?平复着心底的震惊,努力?将一桩桩一件件捋得清楚些,好一会儿才开口:“那四殿下的意思,是拿司予姑娘给您敲一个警钟?”
楚惊春轻轻“嗯”一声。
“可是,您既然猜到可能是四殿下所?为,怎么还,还杀了左高?义呢?”
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说过,见楚惊春神色淡淡,未起一丝波澜。
当即恍悟:“您是故意的?就是因为瞧见了司予,所?以?左高?义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