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只得抓住烟兰追问:“主?子是怪我不惜命?”
烟兰方才就一直在?外间?候着,将楚惊春的话听得清晰。遂懒懒点了点头?,“是呀。”
“可是,注意鱼露的动向,并适时保护她,这本就是主?子的命令。”阿涧深刻牢记最初楚惊春所?说,断不可办事不力?,要全力?而为。
烟兰见他拧着,不由道:“方才掌柜的不是说了吗?你有能力?救下她,那就救,没能力?就不该勉强。”
“可是,主?子特?意叮嘱要保护鱼露姑娘,定是拿她有用。若是鱼露死了,岂非坏了主?子大?计。”
“哎……”烟兰长叹一声,无奈扶额,“你这个脑子不会转弯还是怎么?真是个蠢蛋一般,掌柜的自?打看见你一身伤,半个字没提鱼露,可见鱼露有什么要紧,你保重自?己才是真的。”
说着,见阿涧又要张口说些有的没的,忙道:“我知道,你自?然是事事为她考虑,可正?是为她考虑,才更?要护住自?己。”
“你没了,谁保护她?”
一句话,骤然叫阿涧彻底清醒过来。他神思不清的一心只想着要为她做事,不管什么事都要拼尽全力?,却是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除非是她性命堪忧,是她说了必须如何,旁的,都不值得他拿命去搏。
而她面色阴沉,只不过是在?关心他。
想通之后,阿涧忍不住唇角微扬。然烟兰仍在?室内,他只得用力?克制着将要溢出?的欢欣雀跃。然而藏住了唇角,又藏不住眼睛。索性闭上眼,假做睡意昏沉。
烟兰自?是没注意阿涧脸上细微的变化?,只来到桌边,收拾上头?杂物,一面就着方才的言论,自?个小声咕哝。
“你呀,还是年纪小。”
“人情世故你也学着些,这些轻易就能明白的道理,还得剖开了说与你听。”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掌柜的要鱼露定然是有用的,如今你能救下她也是好事。只是咱们做奴婢的也得明白,咱们得惜命。”
“再者?说了,上哪找这么好的主?子去?掌柜的将咱们俩,看的是很?紧要的。咱们要回报她,好好活着,才能更?好地回报她。”
“……”
烟兰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阿涧却是在?烟兰说第一句时,就觉浑身一颤,再没了一丝倦意。
教他房/事的女子也说他年纪小。
阿涧偏头?面向里?侧,颇有些不得用的挫败。挫败过,又下意识想起,仿佛昨日,他也躺在?这张床上。
外头?夕阳垂落,橘色的光穿过敞开的窗子打在?阿涧的身上,光影衬得他的耳朵渐渐有些发红。
夜至深,楚惊春懒懒地坐在?地字三号房内,用了两碗茶,才算将烟兰等来。
烟兰出?门一趟,亲自?去接的,自?然是阿涧舍命救下的鱼露。
鱼露跟在?烟兰后头?,一进门便是扑通一声跪在?楚惊春跟前,叫她起身,仍是双手用力?绞着,极是不安。
不需楚惊春使了眼色,烟兰已然扶上鱼露的手臂,将她往另一边圆凳上搀扶,一面道:“鱼露姑娘,这里?原就是您的房间?,您局促什么?”
鱼露衣衫染了脏污,倒没有破损之相。小心抬头?看了眼楚惊春,明显是欲言又止。
楚惊春自?不急躁,另倒了碗茶,推到鱼露手边,方悠悠开口。
“我知你情愿住在?别家客栈,也不愿住在?这里?。可这里?到底安全些,你若想彻底避开佟昆,只得先住上些时日。”
“奴婢……”鱼露垂着头?,颇有些心虚。“奴婢错了,那日就该听您的,结果真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怕死。”
“现如今,奴婢只得留在?这里?,多叨扰您几日。”
“只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奴婢不知还能为您做些什么?”
楚惊春细瞧着鱼露的神情,与离去那日满眼坚定不同,生死之间?走了一遭,似乎略有怯意。
“确有一桩事。”楚惊春直言,“江州有位富商,喜音律,好舞姬,闻说院中圈养了数十位舞姬,仍不满足,大?有搜罗天下美人之意。”
鱼露试探道:“您是要我……进他府中?”
江州富商,名声能流传到京城的,大?体是排头?的那几位。再是如楚惊春所?说这般喜好,那便是江州首富马元魁。
楚惊春微微摇头?:“你应当明白,一旦成了金丝雀,手提金笼之人便没了足够的兴致。你若是愿意,便往江州去,开一间?小小的客栈,或者?胭脂铺子也罢,只消名声流传,叫他自?个往你的院中去。”
“之后呢?”鱼露道。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且看他能不能对你另眼相看。”楚惊春道,“不过,不论你走到哪一步,都可以?说不,我断不会叫你做你不情愿的事。”
鱼露思索了会儿,目光重又坚定起来:“奴婢愿意。若非有您,奴婢早死了。”
楚惊春轻“嗯”了一声,道:“那你是现在?就走,还是多歇上几日?”
“可以?现在?就走?”鱼露诧异道。
将将才说过的,要她多住几日,好躲过佟昆的报复。怎的又能叫她立时离去?
“若是你想,自?然可以?。”
“那我现在?就走。”鱼露眼底的厌倦显露无疑,“这间?屋子,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楚惊春沉吟了会儿,薄唇轻抿:“还是要再待上一时半刻。”说着,眸光轻点鱼露跟前的茶碗,“喝碗茶吧,咱们且等等。”
鱼露一脸莫名,不知究竟要等什么,只是在?与楚惊春片刻的言谈间?,愈发觉得眼前人比她想象的还能莫测难辨。
她在?春和楼多年,自?然明白春和楼背后另有主?事之人。可佟昆的背景她更?加清楚,是以?才想早早逃离。不曾想,楚惊春竟敢几次三番在?佟昆手中救下她,如今要她离京,说来竟也是轻而易举的姿态。
鱼露茶碗见底,门口终于传来动静。
烟兰推开门,领进来一个身型精壮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