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君凡笑笑,声音瞬间变得柔和起来,“他们就是这样,每天吵吵闹闹的,习惯了。”
“是吗?”丝言在电话那头笑了笑,声音略带感伤的,微叹口气道,“他们真幸福!”
“我们也很幸福啊!”君凡应着,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的梁丝言说起话来格外的虚弱。问她她只说是昨晚没睡好,他有些不放心。
“早饭吃了吗?你身体那么弱,要好好吃饭的。”
“我知道。”她说,娇娇柔柔的声音隔着电话也能叫他心悸不已。
“你呢?吃饭了吗?吃得好不好?”
“很好。”君凡笑了,她关心他的话语总能让他的心情瞬间变得雀跃起来。听着她悦耳轻柔的声音,想着她甜美动人的模样,君凡的声音变得愈加甜蜜粘稠:
“你不用担心我。乖乖地吃饭,乖乖地睡觉,乖乖地等我回来,知道吗?”
“嗯。”她在电话那头点头,声音微带了丝哽咽道,“我知道。”他听得立刻心酸不已这小丫头,一定又是在想他了。空气微微停滞了几秒,他又听见她在电话那头低低浅浅地问他:
“君凡,你会想念我吗?”他一瞬间热血上涌。他怎么会不想她呢?才分开一天而已,感觉却像是跨越了整个春夏。可她偏偏还要这样问他,他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
“丝言啊,”她这两天反常的表现让他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电话那头明显地顿了顿,她似是喘了口气才说:
“没事。我没事。”他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与君相决绝(2)
纽约机场人头攒动,君凡提着行李焦急地穿梭在大厅。来的时候满怀喜悦,去的时候满是急切。欧迪小跑着跟在他后头大叫:
“君凡,你走慢点!知道你急着回去,可是飞机不会因为你早来而早走你知道吗?君凡!”
“行了!”君凡硬生生地在前头停了下来,语气几分疲惫几分慌乱,“你不要再送我了!专心给我把这边的产权问题解决就行!我,我很担心丝言!她总跟我说没事,可林妈说她好几天不吃不睡,我担心得不得了!”
“我知道你担心!”欧迪也急了,他实在见不得这样方寸大乱的萧君凡。
“你担心归担心,可是能不能冷静一点听我说!梁丝言是个人!是个人就会生病就会郁闷就会不开心!你太紧张了君凡!这样下去没了她你还活不活了?!”
“我没办法冷静!”君凡的火气更大,他在脚边的椅子上坐下,无力地说道:
“欧迪,你不会明白我!今天,今天是我和她合约期满的日子……”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柔美悦耳的嗓音低低地从卧室里传来,林妈忍不住抬头再往楼上看了一眼。虽然听不懂楼上那女孩子念的什么,但“一日三秋”这样的话她还是知道的。爱情是种什么东西呢,能让原本毫无关联的两个人这样心心念念地惦着彼此?它是怎么发生的?要怎么做才能让它不痛不痒地结束呢?青幽幽的卧室内一片寂静,丝言一个人木木地盯着屋子中央的行李发呆。该走的,早晚都是要走。她不知道她该怎么跟他描述自己的离去。一切都不对劲,一切都不合适,她说什么都会伤害到他,说什么都会让他难过!怎么办呢,她怎么拯救他?怎么拯救她自己?一日不见已是三秋,那他们的痛,要多久,要怎么才能结束呢?为什么要逼她做这样的选择呢?明明知道她宁愿伤害自己也绝不愿意去伤害他们!可是现在这件事情中间,还有一个他呀!她是多么热爱他那如沐春风的笑和那神采飞扬的眉,没有她,他怎么办呢?
“丝言,”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语音信箱里传来,是梁文中的留言。
“丝言,是爸爸啊。找了你几天了,怎么也不接电话啊?爸爸很担心你。丝言,不要怪你妈妈好吗?你是爸妈的心肝宝贝,我们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让你受这种委屈。那姓萧的年轻人,如果真跟外面说的那样,那离我们太远也太不切实际了。旖旎风光固然是好,却也最容易迷惑人心。我跟你妈妈都是为了你好,昀成这孩子我们毕竟认识了这么多年,他的为人和真心,我们都信得过。丝言,你妈妈昨天又晕倒了,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了。回家吧孩子,爸爸每天都在等着你呢……”父亲的声音隔着电话也依旧十分沉重,没有母亲的强硬和咄咄逼人,却让丝言更觉得悲凉和无助。站起身来,她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这间屋子,没有了自己的东西,五十平米的空间只简单地陈列着一些必要的家具物品,表面看,跟来的时候差不多啊,可为什么就是空荡得让人想哭呢?他回来见了,也会这样觉得吗?“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忘记吧,都忘记吧,就当,花没有开过,而她,从来没有来过。
午夜又近。匆忙的脚步声划破夜的寂静渐渐地敲击在耳际。那是专属于他的节奏,她知道的。匆忙,沉稳,意气风发的,她甚至凭着脚步就能幻构出他此刻的表情:该是焦急的,盼望的,欣喜的,略带一丝憔悴的吧?他在她面前总是这样,毫不保留地赤裸裸地展现他所有的爱和在乎,那是只给她的柔软和温暖,她知道的。急切的脚步愈加近了,慢慢地在家门口停下,钥匙抖动的声音,门锁转动的声音,房门打开的声音……美丽的嘴角渐渐上扬,丝言无声地笑了出来。
眼底,泪光与烛火相映成辉。
与君相决绝(3)
“丝言。”震惊于眼前烛光缭绕的温暖浪漫,君凡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烛火中央的梁丝言,他错愕道:
“丝言,你干什么?”
“欢迎你回家啊!”她走近了他,抱住。他本该回应她的,却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她真的很不对劲!
“丝言,”他把她推开两公分,慌乱急切的眼神对上她的,清澈透亮的眸子如两池幽蓝的湖水,却也深沉宁静得无法见底,他一下子不知所措:
“丝言,你在干什么!”声音微含了一丝愠怒不稳,他早觉得她不对劲,这样的日子更觉得不对劲。那挂在嘴角的笑那样的遥远飘渺,他看得手足无措。
“没什么。”她云淡风清地一笑,幽幽道,“这么久了,总想着也要为你做点什么,可是好好想想你又什么都不缺,所以只能这样表示一下我的感激。”
“感激?”压抑住心里的不安,君凡笑着道,“有什么好感激的?你又在胡闹了?”
“没什么。”她轻摇了摇头说。拉着他的手,两个人缓缓地走到屋子中央,四周烛火跳跃,安静柔和的气氛愈加烘托出内心的波涛汹涌。
两个人在烛光中站定。她凝视着他的眼睛,笑道:
“想着你要回来,就怎么也睡不着觉。索性就爬起来弄了这些。浪漫吧?”
“嗯。”他轻“嗯”了声算是回应,她的表现实在太正常又实在太反常,他不知所措。
“丝言,”他透过摇曳的烛光凝视着她,美丽得如同初见,却不知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地飘渺遥远。深吸口气,萧君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丝言,你怎么了?有话跟我说吗?”
她的表情在他温暖的注视中明显地僵了一下。他心头一颤。果然,她沉默了片刻,幽幽地说道:
“君凡,过了十二点,我们就该说再见了!”他的笑容即刻僵滞在脸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用力咬了咬牙,语气不稳地说道:
“丝言,不准你这么胡闹!”
“我没有胡闹。”她转过身去,倔强的背影对着他的慌乱,安静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今天是我们合约期满的日子。我想,我在这个时候离开最合适不过。”拼命地咬紧嘴唇阻止眼泪的下滑,丝言颤声道:
“对不起!”
他一瞬间湿了眼眶。巨大的痛楚闪电般地迅速占领浑身每一个细胞,他浑身轻颤。
“为什么?”他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她,她背对着他让他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在闹什么?她在怄什么?她在胡说些什么?!合约?她还是记住了他们之间所谓的合约!那昨天呢?那前天呢?那前前天呢?他们甜蜜的吻,快乐的笑,热烈的拥抱,还有,还有他们的婚事……这些又都算什么呢?!她又在跟他胡闹!
“丝言,我做了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他停在她背后不再往前,他忽然间不敢去看她此刻的表情,紧攥了攥拳头,他沉声警告她:
“丝言,你再这样胡闹,我会生气,会很生气你知道吗?!”像是突然间才醒觉过来一样,他陡然间把她的身体转向他,愤怒伤痛的眼神对上她的,满眼冰凉。他心痛得喘不过气来。空气沉闷了几秒,她缓缓地开口陈述:
“本来不想等你回来再走的。可是仔细一想,好像应该跟你说句‘谢谢’,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的爱情,谢谢你的一切一切。可该来的要来,该走的也要走,我只能说抱歉。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地过日子。”她的声音一平如洗,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她怎么练就得这样本事?可以波澜不惊从容不迫地面对离别!他顷刻间火冒三丈,紧紧地握住她的双肩,他厉声命令她:
“好好说话!梁丝言你给我好好说话!”有力的手指扳过她精致的下巴,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狠狠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