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西林再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悲壮地点了点头：“进去吧。”从禧园大门进去，陈嘉迦的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穿过院子走进大厅，曾玉蓉和陈嘉懿、陈嘉迦夫妇在里边坐着说话，看见涂雪微和陆西林来了，一齐把目光递了过去。

“雪微，小陆来了啊。”曾玉蓉站起身，蔼然笑道。涂雪微笑着和曾玉蓉问好，再轻轻推了陆西林一下，他喉头紧张地一滚，开口喊道：“曾老师”

涂雪微回头看他，提醒道：“叫错了。”陆西林一顿，虽然有些别扭，但递上礼物的同时，还是改口喊道：“外婆，祝您生日快乐。”

曾玉蓉露出个讶异的表情，转头看向自己的外孙女。涂雪微朝她眨了眨眼睛，她们祖孙俩很有默契，老太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曾玉蓉眉目一舒，喜上眉梢，伸手接过陆西林的礼物，笑道：“我还是第一回收到外孙女婿送的生日礼物，小陆，你有心了。”

陆西林谦逊一笑，余光看到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的陈嘉懿，肝胆一颤，笑意便有些凝住了。他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转过身看向陈嘉懿，下定决心般开口喊道：“M”“该到的不该到的都到了，可以吃饭了。”陈嘉懿站起身，像是没看到陆西林一样，越过他往餐厅里走。

不该到的陆西林：“……”虽然遭到了陈嘉懿的无视，但陆西林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不怎么气馁，还悄悄地和涂雪微说了句：“你妈妈今天没骂我，好兆头。”

涂雪微知道陈嘉懿没那么容易妥协，今天没有出言嘲讽，是因为曾玉蓉生日，陈嘉懿再不满，也不会去惹老太太生气。她还知道，陈嘉懿不是看不惯陆西林，是看不惯她这个女儿。她们母女俩一天不和解，陈嘉懿就一天不会接受陆西林这个当初为了膈应她而找来的便宜女婿。曾玉蓉过生日不想张扬，只在自己家和亲人一起过。陈嘉懿请了酒店的厨师来禧园做了一桌子菜，几个人围坐一圈，还算融洽地吃了顿饭。这个还算融洽，指的是陈嘉懿和涂雪微，今晚她们总算是没有吵起来。吃完饭，涂雪微陪曾玉蓉在大厅聊天，陆西林和陈嘉迦的小儿子挺投缘，饭后就被他拉着去院子里踢球。陆西林陪那小子玩了一会儿，正要去大厅陪陪长辈，迎面正好碰上从厅里走出来的陈嘉懿。下楼梯的时候陈嘉懿像是没看清路，一个踩空，眼看就要栽倒，陆西林眼疾手快，赶忙冲过去把人扶住。“您还好吧？”陆西林问。

陈嘉懿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陆西林看她这表现有点像低血糖，但刚吃完饭，应该不至于腿软头晕。他皱起眉头，开口询问道：“阿姨，您上次去医院体检，有查出什么问题吗？”

陈嘉懿睁开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傲然，不留情面地推开陆西林扶着她的手，冷淡道：“没有。”陆西林观察了下陈嘉懿的脸色，又问：“您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那您……”陈嘉懿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陆西林表情讪讪，“我就是看您脸色不太好，担心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嘉懿瞥了陆西林一眼，凉飕飕地说：“我的脸色为什么不好，你心里没数吗？”

该来的嘲讽躲不掉，陆西林习惯了陈嘉懿对自己的态度，并不往心里去，反而看她还能骂人，放心了些。“您没有不舒服就好。”陆西林说。

陈嘉懿见他挨了骂还和颜悦色的，正要再嘲讽几句，余光看到涂雪微从大厅里走了出来。陈嘉懿立刻就想到上回甩了涂雪微一巴掌的事，眼神一时变得复杂，最后什么也没说，扭头离开了禧园。陈嘉懿没有发难，涂雪微都觉得诧异，问陆西林：“我妈是不是又为难你了？”

陆西林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说道：“电视台主持人的工作是不是很累？我看你妈妈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有机会你劝她多休息。”

涂雪微眉头微蹙，往禧园门外的方向看过去，陈嘉懿已经离开了。

……岁聿云暮，年关将至。涂雪微总算不用再飞来飞去，闲下来后，她便着手准备起了公关礼物，送给画廊合作过的画家，以维持良好的关系。

她给苏弗云寄了一份礼物，第二天苏弗云就给她发来了道谢的消息，还邀请她参加她的生日晚宴。苏弗云的邀约非常真诚，涂雪微晚上回家，和陆西林提了苏弗云生日宴的事，陆西林也收到了她的邀请，还没决定好去不去。他和苏弗云虽然算熟，但之前打交道多是因为沈苏两家的关系，私交并没那么深厚。“去吧。”涂雪微躺在床上，想了想，侧过身说：“人家真心邀请，我们去送一份祝福。”

陆西林伸手帮她掖了掖被子：“听你的。”涂雪微看着陆西林，忽然笑了一声，说：“我之前以为你喜欢的人是苏弗云。”

陆西林一惊：“你怎么会这样想？”涂雪微解释：“我猜到你心里有人，想来想去，觉得苏弗云是最有可能的。就因为这个误会我才会和你提离婚，让你去追求你喜欢的人。”

陆西林这下算是明白涂雪微那时候为什么突然同意离婚了，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他还当她是玩腻了，为此消沉了一段时间。“所以那次在苏家你才对我冷言冷语的？”陆西林忽然想通了这个关节，忍不住翘起嘴角，神采飞扬，“你吃醋了？”

涂雪微瞥他：“陆医生，你很得意？”陆西林嘴上说着没有，但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我和苏弗云什么都没有，我去她家是金姨让我去的。”

涂雪微：“我猜到了。”陆西林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搂着涂雪微，垂下眼看着她，问道：“你就从来没想过我心里的人是你？”

涂雪微施施然一笑：“你之前那么抗拒我，我以为你讨厌我都来不及，我得有多自恋，才会觉得你喜欢的人是我。”“我那不是抗拒你，是……怕离得太近会露馅。事实证明，离得远了该露还是得露。”陆西林把下巴挨到涂雪微的脑袋上，叹息一声说：“我在你面前浑身是破绽。”

“你已经够能瞒的了，要不是我无意中看到了那本病历本，还有我送你的那张画，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涂雪微仰起头问：“是不是永远都不打算说？”陆西林缄默，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如果你幸福的话。”

如果她幸福的话，那么他在不在场都无所谓。

陆西林以前就是这么想的。“幸不幸福要我自己选择的才算，你不能剥夺我的知情权。”涂雪微捏着陆西林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道：“之前的事就算了，以后你要是再自以为是地瞒着我，我就真把你做成木乃伊。”“白城这天气做不了木乃伊。”

陆西林嘀咕了句，眼看涂雪微的眼刀随后而至，立刻改口道：“不会了，以后我要是再有事瞒着你，就自己把自己风干。”这样的威胁当然是戏言，但陆西林知道涂雪微的态度是认真的，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承诺道：“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真的？”

陆西林点头涂雪微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挑了下眉，问道：“那你告诉我，上一回你从外地培训回来，第二天为什么一大早起来洗衣服？”

陆西林：“……”“不是我想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说啊。”涂雪微戳了下陆西林的腰，笑意盎然。

陆西林憋了半晌，最后认命地翻身把涂雪微压在身下，在她的颈侧轻咬了一口：“你都知道了还问。”涂雪微闷笑出声：“我当陆医生多清心寡欲，原来都是装的。”

陆西林顺着涂雪微的颈侧一路啮咬下去，含混道：“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了，我是正常男人，要你小心点。”“正常男人”这时候也不装了，一路撩火，涂雪微被他亲得兴起，又不愿意让陆西林太得意，便一个翻身反压在了他的身上。

她按住陆西林的双手，命令道：“鉴于你之前的表现，这次你不许动。”陆西林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涂雪微，眼神微黯，哑声问道：“这是惩罚？”

“你不乐意？”

陆西林感受到涂雪微的手沿着自己的胸膛缓缓往下滑，眸光微闪，放弃抵抗：“乐意之至。”

第38章 我知道了，老婆大人

苏弗云的生日宴在年前举办, 她是苏家的千金，又向来人缘好，前来为她庆生的人很多, 除了以前的同学，美院的同事，再就是同行的画家。此外，就是苏弗云父母邀请来为女儿庆生的朋友。沈成渊被金钰拉着来参加苏弗云的生日宴，正按捺着不满的情绪陪着她和苏弗云还有她爸妈在寒暄。金钰和苏家父母相谈甚欢, 还怂恿沈成渊和苏弗云多交流, 一点都不遮掩想结亲的意图。苏弗云站在一旁面色尴尬, 沈成渊心头不快, 正想找个借口离开, 一回头，看到了手牵手从门外走进来的涂雪微和陆西林。

涂雪微和陆西林甫一出现在苏弗云的生日宴上, 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连金钰都难掩讶异地看着他们，再扭头看向自己儿子。“西林怎么和涂雪微在一起, 还……”金钰走到沈成渊身旁, 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

“他们现在是一对。”沈成渊面色阴翳, 沉声说道。“什么？”金钰瞳仁一震, 低声问：“她不是和你……你们分手了？”

沈成渊看着涂雪微和陆西林紧紧握着的手，脸色又黑又沉：“不是分手，我是被甩了。在我和陆西林之间，她选了陆西林, 现在您满意了吗？”金钰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明白沈成渊话里的意思后, 她的表情先是震惊，随后变得难看，看向涂雪微和陆西林的眼神格外不满。

陆西林进门就看到了沈成渊和金钰，来苏弗云的生日宴之前，他就想到有可能会碰上他们。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但正面遇见，他还是难免心头一紧。涂雪微察觉手被握紧，回头看了陆西林一眼，再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沈成渊和金钰。她轻轻握了下陆西林的手，无视周遭人的视线，面色如常地牵着他往前走，到了苏弗云他们面前站定。“金姨。”尽管金钰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陆西林还是秉承着晚辈的礼仪，主动问好。

涂雪微无视金钰不满的眼神，看在陆西林的份上，也打了声招呼：“金女士，好久不见。”上回涂雪微和金钰见面，还是沈成渊带她回沈家。金钰态度轻慢，涂雪微便也没给好脸，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去过沈家，在外面碰到金钰，连声阿姨都不愿意叫，全然不把她当一个长辈去尊敬。金钰本以为自己的高姿态能给涂雪微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涂雪微不仅没被她唬住，姿态反而端的比她还高，为此她更加看不惯涂雪微，更不愿意沈成渊继续和她交往。

但刚才听到沈成渊说涂雪微和他分手了，她心里却不太舒坦。虽然不知道涂雪微、陆西林还有沈成渊三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今天这样荒谬的局面，但从结果上看，沈成渊是落败者。这一点让金钰感到不满意，她希望沈成渊和涂雪微分手，但不能接受沈成渊是被甩的那个。尤其涂雪微的下一任还是陆西林。金钰冷淡地扫了涂雪微一眼，把目光投向陆西林，别有深意道：“西林，你真是闷声干大事，总是出乎我的意料。”

场面气氛有些古怪，苏弗云左右看了看，联想到之前的事，对涂雪微、陆西林还有沈成渊的关系大概有了个猜测，虽然惊讶，但这时候并没有显露分毫。苏弗云主动拉过涂雪微的手，笑着说道：“雪微，今天谢谢你过来。还有西林哥……”

她看向陆西林：“你们能来，我很高兴。”今天苏弗云才是主角，寿星发话了，几个在场的人即使有私怨，这时候也都按捺了下去，做好表面功夫，没有当场发作。

金钰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接着去和苏弗云的父母交际去了。宴会上，很多人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看过来，艺术圈的人在看涂雪微和苏弗云，富二代圈的在看涂雪微、苏弗云、陆西林还有沈成渊。

涂雪微是沈成渊公开过的女友，陆西林是沈成渊的好兄弟，苏弗云和沈成渊又是联姻对象，他们四个的关系可谓说是一团乱麻，现在聚在一起，实在很引人侧目。涂雪微无视旁人窥视的目光，把手上拿着的一幅画递给苏弗云，祝贺道：“生日快乐。”

“谢谢。”苏弗云接过画，问涂雪微：“我可以现在看看吗？”

“当然。”涂雪微送的画是中等尺寸的，苏弗云还没看到画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猜涂雪微会送给自己哪个画家的作品，当拆开包装，看到画的那刻，她怔住了，随即看向涂雪微，眼神里分明透着惊喜。这幅画的风格实在独特，即使没有署名，苏弗云也一眼就看出了是出自谁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