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 走道?尽头漫来开锁的声音, 沉稳的脚步越走越近, 最?终停在她所在的这间牢房之前。

眨了一瞬眼,临玥失神的眼瞳顷刻间恢复清明。

“他伤势如何?”

临玥忽然开口。

粗重木栏之外的人默了一阵, 缓缓开口:“倘若他没事, 你难不成?还要找人为你夫君报仇?”

听见对方提及大驸马, 临玥并未生气,也没有?表现出更多情绪, 仿佛死去的并不是她的枕边人。

她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道?:“人生无趣, 我?可以帮他们添些乐子。”

外头的人却当了真?, 喉头溢出一声冷哼, 道?:“与其恨他坏你好事, 不如悔一悔你造的这些孽。你不过是个女子,竟还想逆天悖道?, 夺位称王。”

“我?不过是个女子?”临玥横眉睨向栏外, 眸光冷峻,“临隽, 你不过是幸运了一些。若不是临柏那个傻小?子来得及时,你今日还能像现在这样居高立下的同我?说?话?”

临隽平静得很:“你却不曾想过,他出手相助,是朕本就命不该绝,是朕的气运。”

“气运。”临玥将这两个字放在嘴边喃喃了两次,才释怀一般笑起来,道?,“我?不信运,也不信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如今说?什么都可以。我?唯一错的只?是败了,而?且也不是败给你。”

她也不觉得自己败给了临柏,她败给了自己的心软。若她之前能够再心狠一些,叫临柏永远走不出宁安宫那座宫门,今日的结局必然会改写。

时运不济是真?,谋划不决也是真?。无论?输赢,临玥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故此如今死到临头,她也不曾一丝惧意?。

至于?大驸马。临玥没想到他为了保全她,竟会挟持皇帝,刺杀临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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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也好。

临玥暗叹,不由想道?。

赵予墨压根儿也不是个什么品行忠良的老好人,大驸马刺伤临柏,若是活着落到他手上,后头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倒不如一早就了解了,让赵予墨心里憋着那股气无处宣泄,想想也痛快。

说?起来,临隽应当已经知道?临柏所有?的秘密,依临隽的性子,她不相信他会轻易放过临柏。或许他会担虑灾祸重来,干脆此时对临柏痛下杀手,到时候再对外称其殉义忘身,赵予墨即便再恼,也无从辩驳,还可能会被临隽治一个欺君,大不敬之罪。

可怜那小?子无论?谋逆与否,都逃不过一死。

这或该就是元氏一族的宿命了吧,只?叹他下辈子别生在皇家?。

……也盼她下辈子,不再被关?在高墙围院,困于?笼中,连生死都无法自己做主。

临隽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他这才发现他似乎从没真?正了解过与他血脉相连的这些人,就像儿时的临隽曾从母妃那听说?过宁安宫中关?着个兄弟姊妹,便趁着宫人不注意?偷爬树,偷看在院中发呆的临柏时,中间隔着的那道?厚重的墙门。

他垂下眼帘,不再多言,悄然离开了这间牢房。

而?他走后没多久,一行侍卫端来了个长盘,放在桌上。

临玥睨了桌上的三样物件一眼,越小?越开,最?后竟止不住仰天大笑。稍一遏止,她掩了唇,真?心实意?道?:

“谢陛下恩典。”

*

天刚擦亮,云上翻起一丝鱼肚白。

连下了三天的大雪终于?有?停的趋势,所以镇北侯府门外,几位仆从早早地开了门清扫落雪。

扫帚稻面?儿在青砖瓦地上扫动着清脆的响声,倏然又夹杂进了其他的动静。马蹄声由远至近,正快速地向着侯府方向靠近,其中一名仆从望过去,眯着眼仔细辨别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清马上驰骋着的是个男子。

那男子蓬头垢面?的骑在马上,跑到侯府跟前儿都不曾停歇,竟还径直往里头冲。被侍卫拦下后,男子一脸怒气,拽着马绳便高声骂了一嘴:“老子都不认识,你们还认识谁?!”

被这熟悉的声音一激,不仅是侍卫,几位仆从也都愣了神,赶忙弯腰行礼。

“侯爷!您回?来了!”

来人正是赵予墨。

也难怪侍卫与仆从们认不出他,出门前还威风凛凛,衣冠楚楚的侯爷将军,这会儿不仅风尘仆仆,蓬头垢面?。不管是衣服还是马都好像都溅过泥巴似的,东一块污糟,西一块水痕,哪里还有?半点大将军的模样。

且他胯|下的也不是那匹乌黑色的骏马,侍卫们刚要发问,乱七八糟,胡子拉碴的赵予墨便骑马直接闯了进去。这叫他们心下一惊,连忙也跟在了后头,就怕又生出什么祸端。

骑马直入后院,赵予墨把路上经过的所有?奴仆们都吓了一跳,好些个瞧见侍卫在追,不禁联想到前些日子的叛乱,还以为这是哪个叛军余孽要来伤害家?里主子的,也都提着衣服裤子赶忙追过去。

等赵予墨到后院门儿下马,奴仆和侍从也都赶了过来,把院门围成?一圈。

孙昭听见消息也赶了过来,一眼就认出这是他家?侯爷,满是错愕地问说?:“侯爷?您这是……您这是摔坑里了?怎么这般狼狈?”

赵予墨拨开人群,一把抓住孙昭就问:“临柏呢?!”

孙昭怔了一下,眼神有?些许闪躲,不大敢看赵予墨。后者一见他露出这幅表情,本来就着急上火的心简直要炸开锅。

他急忙松开孙昭,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里跑,然后看到蹲在房门口的小?月。

这姑娘眼睛通红,脸颊上还挂着好几行泪痕,没哭干净的泪珠仍挂在脸颊。

赵予墨如坠冰窟。

他感觉背脊微颤,呼吸粗重,连带着推开门的手都有?些抖动。

他迈了进去。

熟悉的味道?包裹而?来,赵予墨却只?觉得这屋里凉得吓人。窗户紧闭,屋子里并未点灯,床边也没有?炭盆,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赵予墨眼眶酸痛,只?感觉脚下虚浮,耳边一阵尖锐的鸣叫。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边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撩开的帘账。他只?记得少年的躺在黑暗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听不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