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众人皆连声赞叹,盛瓴的脸色也渐渐好转,示意方大娘子继续。
方大娘子虽是松了口气,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及笄礼是女孩家一辈子的事?,任谁不想?风风光光地在外人面前得脸?盛知春此举,怕不是那件礼服一早便出了什么?岔子,因此才舍了那件礼服,又?换了这么?件衣服。
能毁了礼服……她似是想?到什么?,扭头瞥向旁边女宾席位上的盛璃月。
盛璃月早早地便坐在了女宾席位上,她本是吃茶看戏,想?要看看盛知春没了礼服之后该如何羞愧不能自当,谁知如今倒成就了她的一番美名!
她一双眼睛淬着毒,也不管身?旁有多少眼睛盯着,只恶狠狠地瞪着厅上还跪着的盛知春,却不知这副联控早就被方大娘子瞧在了眼中。
方大娘子了然,闭了闭眼,心中暗骂一句,手?上的木梳也渐渐捏紧。
“母亲。”
她猝然睁开眼睛,盛知春正抬头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对此事?毫不知情。
“母亲,该行簪礼了。”盛知春催促道?。
方大娘子转头看了眼盛瓴,那个男人也正皱起眉头看着她,无声地催促着。她唇角强扯出一丝苦笑,上前一步,握住盛知春脑后的那缕乌发?。
盛知春的头发?又?黑又?长?,今早似乎涂了些桂花油,凑上去时能闻到微微桂花香气。
方大娘子心不在焉地为她梳着长?发?,却听见盛知春用仅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道?:“大娘子是否想?问,明明为何早就为我订了那件礼服,我却还是如此不识好歹换了这件?”
方大娘子手?上微微一抖,面上却不显露丝毫,仍旧带着笑意为她理顺那缕乌发?。
盛知春微微挑眉,继续道?:“大娘子还是好生问问三姐姐吧。为了我这次及笄礼不能顺利办成,三姐姐可?是出了好大的力气。那件被剪烂的礼服还留在我院儿里呢。”
“好在女儿还有这件小娘绣成的礼服,若是没有它?,说不定父亲大人又?要丢脸了。大娘子您说,若是父亲大人知道?此事?,会不会痛斥三姐姐,让她罚跪祠堂呢?”
方大娘子深吸一口气,终是将那缕乌发?梳顺,又?绾了个髻盘在盛知春发?顶,拿过一旁的木簪,用力簪着。可?她的头发?实在太多了,木簪又?有些钝,试了好多次都未曾簪进去。
“大娘子别急,”盛知春微微垂着头,让她能够顺利将木簪簪进去,“此事?已了,若我不提,父亲大人自然也不会追究。只不过……”
她顿了顿:“大娘子还是要多劝解着三姐姐。如今大家同是为着咱们盛家的脸面,断不可?因为一些小事?而内里起了龃龉,毕竟,我和我小娘还是要在大娘子和三姐姐手?底下过活的不是?”
这话带着几分?示好,方大娘子手?上一用力,那枚簪子便插了进去。
司礼见状扬声道?:“礼成,敬谢双亲!”
方大娘子用力捏了捏手?指,快步走到盛瓴身?旁坐下,面带微笑着瞧着底下跪着的盛知春。
她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好拿捏的小庶女,心思竟然如此活泛,倒叫她有些小瞧了。
她眯起眼睛来,看着盛知春装作?恭顺的样子在堂下叩首行礼,心中暗暗盘算着,若是过些时日顾侯爷前来提亲,定是要好好嘱咐月儿一番,完不能让这小蹄子爬到她月儿头上去!
想?到此处,她再次转头看向盛璃月,此刻盛璃月黑着一张脸,仍旧朝着跪在地上的盛知春怒目而视。她不由得眼前一黑,因着疼爱这个女儿,连半点错处都不肯说,竟将她养成了这么?个沉不住气的性子!
待到今日事?毕,她定是要好好责骂盛璃月一番!
盛知春行过礼,今日这场及笄礼算是完成。众人在席间就坐,她则是由纸鸢搀扶着回秋荷斋,换下一套平日里穿的轻便的衣服。
她先是回了偏院儿,见虞小娘此刻服了药正在床上睡着,便没再打扰,只换过衣服后,便出门准备重新回到宴席上。
只是从秋荷斋前往正厅宴席的路上,势必要经过梨园。
盛知春主仆二?人行至不远处,一眼便瞧见了梨园门前站了几个人,为首那位一瞧便知是盛璃月身?边的玉珠。
纸鸢连忙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盛知春的视线,悄声道?:“姑娘,咱们换旁的路走吧?”
盛知春还未说话,那厢玉珠竟早就瞧见了她们,尖笑着扬声叫道?:“六姑娘,不是要去宴席上吗,那便不是去宴席的路罢?我们姑娘专门在这儿等?着您一起过去呢,可?别让我们姑娘等?着急了!”
纸鸢本想?拦着盛知春不让她过去,可?盛知春却朝她宽慰地笑笑,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
若是今日躲过去了,保不齐明日又?要被她磋磨。只有日日做贼的,可?绝没有日日防贼的。
盛知春脸上带着笑,朝着盛璃月走过去。
“三姐姐怎么?在这里等?,何不去妹妹院儿里,要是热到了,岂不是妹妹的不是!”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盛璃月瞧着她笑嘻嘻地样子,嘴角抽了抽,也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六妹妹真是能说会道?,就连我也是自愧不如呢。瞧着你平日里老实乖顺的样子,竟然也是装出来的,同外面那些勾引郎君公子的小贱人没什么?两样。你方才装的贤良淑德的样子,如今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是要去勾引谁?是顾侯爷还是魏夫子,你说啊!”
瞧着盛璃月咄咄逼人的样子,盛知春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即便盛璃月如此针对,也只是逞逞口舌之快,此一招不痛不痒,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盛知春故意冷了脸,:“三姐姐说话真是难听呢。今日t?是我的及笄礼,说白了,即便是有哪位郎君赏识,也是父亲母亲做主为我掌眼。倘若当真是被顾侯爷瞧上,那也是咱们盛家的脸面。三姐姐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说完这话,她板着脸,便要从盛璃月身?边越过去,却被玉珠带着几个婆子拦住了去路。
盛知春无奈,只得退后两步,开口问道?:“三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盛璃月冷笑一声,“你这般识礼,难道?不知道?未曾等?长?辈说完话便先行离开是大大的不敬么??玉珠。”
她扬声叫道?:“既然六妹妹不懂规矩,我房里你最是识礼,那便由你来教她规矩!”
“是!”
玉珠上前一步,不由分?说便要拉扯着盛知春要将她按跪在地上。
纸鸢连忙挡在盛知春面前,大声斥责着:“三姑娘这是做什么?,我们姑娘和你都是咱么?盛家的姑娘,怎么?说也是盛家的半个主子,你怎么?能让奴婢动手?打她?”
盛璃月不耐烦地歪在椅子上,手?指抵着额角,似是不愿再听。
玉珠得到授意,率先扬起手?来朝着挡在前面的纸鸢打了一巴掌:“主子?一个贱妾生的庶女,算什么?主子,主君主母肯赏一个眼神你便或者,若是不肯,还不是同我们一样都是奴婢!”
她一面骂着,一面同纸鸢撕扯着,瞧那架势,这一巴掌像是今日势必要扇在盛知春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