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耽搁,将手中的书箱交给随从,快步朝着侯府书房走去。
与此同时,荣华颇有些嫌弃地瞥了眼躲在一旁的盛知春,轻声嘟囔着:“胆子这么小,以后嫁进来不得一天?哭八遍!”
盛知春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扭过头来认真问道:“什么?”
“没什么。”荣华挑了挑眉,又好奇地凑过来,“听说?你?方才?同那嘲瑰翁主吵了一架?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如此厉害的一面!”
“郡主这是说?什么话,”盛知春严词否认,“只是同翁主讲了t?一些渝州的规矩,怎么能算得上时吵架呢。不过……”
她话锋一转:“我?来之前?听绿萼说?,郡主告了一日假,怎的这会子突然又回来了?”
这话不提也便罢了,如今一提,更?让荣华生气。
她气哼哼地抱起胳膊:“还不是因为顾景琰那个混蛋,舅舅本来说?让我?多休息几?日,谁知道他却?说?,学堂是我?要求办的,必然一日都不能耽搁,因此连宫宴都未曾用过,便回来了。”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盛知春忍不住掩唇轻笑。两人嬉闹着,完全没顾及一旁嘲瑰愈发?黑如锅底的脸色。
就在荣华气急败坏地握住盛知春手腕时,学堂的门帘再次从外面掀起,走进一个身着深色宫装的老?妪来。
那老?妪目光如炬,眼神上下扫视一圈,虽未说?话,却?不怒自威。
荣华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坐直了身子,似乎对这位老?妪十分惧怕。
盛知春也依样老?老?实实坐着,不多时,门外边的几?位宫装女子,端着手上的香炉鱼贯而入,分别?站在学堂中众位贵女身侧,将香炉和香粉工具分发?给众人后又快速退出房间。
书案前?的老?妪由女使扶着坐下来,将手中的团扇轻轻放在桌上,才?缓缓开口:“各位姑娘应该已经听说?了,老?奴是奉官家之命前?来教导各位姑娘礼仪规矩,今日便算是第一日。老?奴姓谭,曾是先皇后娘娘身边掌事宫令,姑娘们可以叫我?谭嬷嬷,也可以叫我?谭宫令。既然让老?奴前?来教导,那便要听老?奴的规矩,若是有什么地方违背了,可是要重重地罚的。”
渝州城中人人皆知先皇后对官家的意义非凡,她身边的掌事宫令,那必然也是受官家重视的。因此,听了这话,房中众位贵女皆垂下头来,不敢再交头接耳。
可这老?老?实实遵从规矩的人之中,并不包括嘲瑰。
她似乎忍了许久,见谭宫令说?完,斜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斜睨着她。
谭宫令不闪不避地同她对视,反问道:“嘲瑰翁主可是有什么见解,不若今日一同说?出来,与大家参详参详。”
嘲瑰微微弯起唇角,向前?探了探身子:“嬷嬷自去管你?们雍朝的贵女便是,我?鄯善民风质朴,崇尚自由,并不适合这种繁杂的规矩,嬷嬷讲习的时候,可以不必管我?。”
“不可。”谭宫令断然拒绝。
嘲瑰霎时间冷了脸,嘴角抽了抽反问道:“有何不可?”
谭宫令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在嘲瑰面前?站定。
“翁主果真不知为何?令姐玉淑仪如今在宫中得宠,特意求了官家才?将你?塞进学堂之中,此举是何意翁主难道不知?老?奴来之前?,官家反复叮嘱,命老?奴好生照看,老?奴必得尽到?本分。倘若翁主当真不愿学咱们雍朝的规矩,那便立刻收拾启程返回鄯善便是!”
说?罢,她挥了挥衣袖,甩手走出学堂。
嘲瑰被抢白几?句,脸上早就挂不住,如今谭宫令一走,学堂内众人皆凑在一处交头接耳,时而还朝她这边投来几?个略显鄙夷的眼神。
她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来,同荣华行了个礼:“郡主,嘲瑰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还未等荣华说?话,她便兀自离开学堂。
荣华默默翻了个白眼,见谭宫令早已离开,此时也不好再将她请回来,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主持公道:“今日谭宫令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与诸位讲习,便散了罢。”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告辞离开。
第42章 第 42 章 暗气
侯府书房离学堂有些远, 魏昭急匆匆走了好久才到。
书房院中有一个凉亭,凉亭背靠假山,山上还有潺潺流水, 汇聚到院中的池塘里?。
顾景琰正背对他坐着,面?前摆着一盘残局,正在同自己对弈。
池塘中的水是澄湖中的活水,里?面?养了些锦鲤,个大?肥美, 正欢快地在水中扑腾。
连廊上站着一名妙龄少女,模样清冷, 正捧着一盒鱼食往池中撒着。
见魏昭走来,少女矮身行礼,倒也不曾说话, 只端着那盒鱼食退了出去。
魏昭挑了挑眉, 不甚在意?, 只走到顾景琰身后,十分?恭敬地见礼:“小侯爷凯旋,魏某特来拜贺。”
顾景琰一门心思只在面?前的残局, 甚至连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他:“来了就赶紧坐,还用我亲自请你不成?”
魏昭失笑,掀袍在他对面?坐下来, 认真观察起这盘残局。
黑子被白子绞杀,唯余一颗死棋。若是黑子继续挣扎, 白子奋起直追,必会落得?全?军覆没的地步。
他叹了口气, 摇头道:“此局无解。”
“无解?”顾景琰挑眉,“何以见的?”
魏昭指了指左下角那枚被白子团团围住的黑子:“它唯有一条气口, 若是向下拼搏,白子会紧随其?上,自会围追堵截,到那时,黑子岂不是一败涂地?”
正争论间,方才那位妙龄少女去而?复返,为?他二人奉上两盏茶,随后又取出那盒鱼食,重回廊下。
池塘中的锦鲤似乎早就闻到了鱼食的味道,兴奋地跃出水面?,跟着少女游到廊下,纷纷争着抢食。
顾景琰啜了口茶,笑道:“非也,非也!魏夫子号称棋艺冠绝太学,顾某今日一观倒也稀松平常。”
魏昭倒也不恼,温和地笑笑,也饮了口茶,不由得?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你府上的女使手?艺愈发巧了,这茶做的云脚绵密,别有一番风味!”
“你喜欢?”顾景琰嘿嘿一笑,转头叫道,“青木,今日你便同魏夫子回去,给他多做几日茶!”
魏昭吓得?连连摆手?,可?那位名叫青木的女使冷着脸横了顾景琰一眼,仍旧没说话,自顾自地喂着鱼。
顾景琰转过头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就这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