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召知道欺骗温云奕这个行为很蠢,加之是真的想知道解酒方的事,便坦率地道:“温大人,您之前管奴替梁大人讨要过一张方子,您还记得吗?”
“记得。”温云奕答道,“怎么了?”
苏锦召直视着温云奕乌沉沉的眸子,故作淡定:“那么那张方子,温大人交给梁大人了吗?”
“没有。”温云奕不假思索,“那张方子还在我手上。”
苏锦召一愣。
方子还在温云奕的手上?他没有交给梁潇?
“温大人,您……忘了?”苏锦召眨眨眼。
温云奕摇头:“不,我没忘。”
“没忘?”苏锦召越发困惑,“那、那……”
温云奕抬了抬手,拦住了苏锦召后面的话。
“我来说吧,省得你糊涂。”他盯着苏锦召的眼睛,“梁潇确实让我向你讨要解酒方,我也确实要了,但我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将方子交给梁潇。”
苏锦召疑惑不已,一对柳眉紧紧锁起,问:“温大人?您这是何意?”
温云奕垂下眼眸,歪着身子从镇尺下取出一张薄纸。
苏锦召认得那张纸,那真是她亲手所写的方子。
她继续不解地望着温云奕,却见温云奕又从镇尺下取出了一张纸。
她同样认得那张纸,那是她先前写给温云奕的借条。
紧接着,温云奕又从一本书册中取出了一封信,信纸展开,信纸上的字体竟是与她一模一样!
苏锦召震惊得无以复加。
在南安国,在这个并不存在的虚幻国度里,居然也有人会写瘦金体!
“大人……”苏锦召瞪大眼睛,“这、这是?”
温云奕抬起手来轻轻向下压了压,示意苏锦召不要过分紧张:“你不必紧张,我原本也不想太早询问你这件事,但既然你主动问起了方子的事,我便也趁势问一问,我想知道的一些事。”
苏锦召纳在袖中的手紧紧攥住:“不知大人想问奴什么事。”
温云奕扫她一眼:“你曾说,你这一手瘦金体,是从一位落魄书生那里学来的,是也不是?”
“是……”苏锦召已然有些心虚。
温云奕目光幽幽:“那么现在呢?你依旧保持这个答案吗?”他顿了顿,又道,“我已经找人看过了,你与姜大人的字,可以说是如出一辙,一模一样。”
苏锦召又是一愣。
姜大人?
姜大人的字?
温云奕口中的姜大人,便是与其父母结下娃娃亲的姜世叔吧?
苏锦召脑中乱的很,她知道温云奕在给她机会,让她解释清楚字体的事,可她要怎么说?说她是穿越来的吗?
见苏锦召踌躇难语,温云奕起身向前,将那张薄薄的,已经有些泛黄的信纸推到了苏锦召的面前。
苏锦召垂眸看着那张信纸,心中莫名颤动,这位姜大人的字极好,比她力道足,比她有风骨,她是依葫芦画瓢,有形无神,不得精髓,这位姜大人却是力透纸背,入木三分,一笔一划极具仙风道骨之气。
苏锦召大概猜到了温云奕的目的,不,是猜到了温云奕的猜测,她笑了一声,忽然觉得无比轻松:“大人,我幼年遇到的秀才不是姜大人。”
她一脸认真地与温云奕道:“我从没见过,也不认识这位姜大人,我本人更与姜大人没有半点关系,我的出身来历,温大人应该很清楚才对。”
她与顺喜到尚书府来当差,时时接触白老夫人,温云奕怎么可能没调查过他们的底细。
闻言,温云奕竟是松了一口气:“我明白,但还是不甘心地想当面问一问你,毕竟,我找了姜大人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与他产生交集的人。”说完,温云奕换了个姿势坐着,目光温柔地朝苏锦召一笑,“吓到你了,抱歉。”
苏锦召羽睫一颤,垂眸:“大人言重了。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奴相信,温大人一定可以找得到姜大人。”
温云奕未置可否,逐一收好桌上的纸张,道:“不说这些了,咱们做些别的事吧。”
苏锦召心里刚刚安稳下,听得温云奕的话,忽然想起了自己带来的驱寒汤:“大人,您还不喝汤药吗?”她提醒,“再不喝,汤药怕是要凉了。”
温云奕摇了摇头:“一会儿再喝吧,我才喝了茶,胃里胀胀的,一时还灌不下药。”
“哦。”苏锦召只得作罢,“那就一会儿再喝。”
“嗯。”温云奕突发奇想,“总之闲来无事,不如,你教我写字吧。”
“写字?”苏锦召才安稳下来的心又乱晃起来,“大人是在与奴说笑吗?”
“当然没有。”温云奕将一张洒金宣铺在案上,“你与姜大人的字,我很喜欢,便想着学一学,苏娘子,你可愿意教一教本官。”
苏锦召心口猛地一揪。
相识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听温云奕叫她苏娘子。
虽然,这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称呼,可由温云奕唤来,便莫名令人觉得身上酥酥的。
“承蒙大人厚爱,奴自是不敢推辞。”
“那好。”温云奕拍了拍身边的垫子,“你坐过来吧。”
苏锦召只得起身,坐在了温云奕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