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客气。”苏锦召福了福,赶紧去抓草药。
制作驱寒汤药并不难,却需要一点时间,约莫一个时辰后,苏锦召提着食盒来到了听雨阁。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听雨阁,因为有白老夫人的命令在,是以轻轻松松地进了听雨阁的大门,在青竹的带领下见到了披散着头发坐在暖榻上看书的温云奕。
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纱袍,卷着袖,赤着足,整个人仙气飘飘的,若非脸色有些苍白,当真是一点也看不出病态。
“大人。”苏锦召冲着温云奕福了福身,道,“老夫人命小厨房熬了些驱寒汤药,药熬好了了,大人趁热喝了吧。”
“放那吧。”温云奕放下书卷,冲苏锦召招了招手,“过来。”
苏锦召暗暗勾紧了手指,站在珠帘外未动。
“怎么了?”见苏锦召一动不动的,温云奕笑问,“我这里,有老虎?”
苏锦召微窘。
卧房里自然没有老虎,可披散着长发,衣着轻薄的温大人远比老虎还令人害怕。
不愧是尚书大人的屋子,炭火烧得实在是足,苏锦召不过立了一小会儿,小衣便湿了,屋里这么热,怪不得温大人穿得那么少。她细细观察了观察温云奕的面色,见对方只是神色惫懒,并无大碍,心下稍安,便拒绝:“大人还病着,奴岂敢打扰大人静养,便先回飘香小院了。”
她低头深深躬了躬身,后退两步正欲离开,躺在暖榻上的温云奕忽然动了动:“怎么?怕本官的病气传染给你。”
苏锦召足下一僵,想走也不敢走了。
“不是的……”她小心地解释,掌心因渗出了汗而黏腻不堪,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一样。
“不是的?”温云奕轻笑,“真的吗?”
苏锦召便知道自己又被温云奕的话拿捏住了。
好个奸诈的刑部尚书大人,专门欺负她这样的没有心眼的平民百姓。
“真的。”光嘴上说真的不行,还得付出行动证明她是真的不介意被温云奕感染病气,便一撩珠帘走进了暖室,站在了温云奕的面前。
见苏锦召进了暖室,青竹立刻转身离开,将房门牢牢关严了。
听到青竹关门的声音,苏锦召心中倏地一紧,莫名觉得自己是一只主动飞进了金笼子的小麻雀。
她进都进来了,再想飞出去,怕是难了。
温云奕似对她最后做出的决定很满意,面上略有笑容,问:“我这里有些热,你待着是不是不舒服?”
“还好。”苏锦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热红亦或是羞红了的脸,道,“大人,您感觉怎么样?”
“你是问我的病吗?”温云奕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着了一点风,你呢,身子可有不适,昨夜睡得好不好?”
苏锦召想起昨晚那个纠结的夜,脸上愈发烫了:“尚可……”她道,“想来大人在刑部忙碌多日,累坏了身子,是以受不得风。”
“或许吧。”温云奕道,“看来你的酒量真的好,昨晚,你与我喝的一样多,我醉得受不得夜风,你却无事。”
苏锦召的脑海中情不自禁闪过一些画面,她试探地问:“昨夜,温大人醉了?”
她不觉得温云奕醉了,更不记得她喝了多少,温云奕又喝了多少,只记得他们四个人都很快乐。
“应该是醉了。”温云奕模棱两可地答,“你觉得呢?”
苏锦召被温云奕幽深的目光瞧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她摇摇头,避开对方目光:“奴不知道。”
温云奕轻哂。
“来。”他翻身下床,“咱们去那边坐着。”
温云奕口中的“那边”是书柜前的一张红酸枝木矮桌。
矮桌又宽又长,配着四个厚厚的鹅毛垫子,桌面上一半放着笔墨纸砚,另一半放着苏锦召送给温云奕的那套月影瓷茶具。
苏锦召望着自己送给温云奕的礼物,眼神一荡。
她乖乖坐在温云奕对面,道:“这套茶具……”
“这套茶具,我用着很好。”温云奕取茶烹茶,像是在招待挚友一样,他将烹好的茶推到苏锦召面前,“尝尝看这茶的味道怎么样。”
苏锦召点点头,端起茶杯,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茶很好,可她的一颗心却放在手中的茶杯,以及烹茶的人身上。
“此茶的味道很清新悠长。”苏锦召道,“不过,奴并不懂茶。”
温云奕自顾自斟了一杯茶,浅笑:“比之问鹤如何?”
苏锦召不明白温云奕为什么要拿茶和酒比较,却也如实地道:“问鹤更好。”
温云奕含笑不语。
苏锦召望着时而高深莫测,时而高冷端肃,时而和蔼可亲的温云奕,心里越发的混乱。
她根本猜不透也抓不住眼前这个男人。
所以,她也想不明白,温云奕为什么没有将她亲手写下来的解酒方交给梁潇。
她越是压抑着心中的这份好奇,好奇心便更重,又是心不在焉地喝了一杯滚烫的热茶,直喝得身上又出了一身黏腻的汗珠后,温云奕冷不丁道:“你想问什么?”
苏锦召一惊,拿杯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她悄悄抬眼去看温云奕,温云奕却仍旧端正地坐着,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有淡淡的,和风细雨的微笑,他纤长细润的手指捏着月影瓷,衬得那瓷器都仙气了几分,苏锦召不得不再一次在心中惊叹,怎么会有人生得这么美的一双手。
以及一颗时时洞察人心的七窍玲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