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瑶说着就觉得自个不大适合劝人,好像越说越没让场合缓和,都骂起潘氏是坏种了。 默默停住,宓瑶眨了眨眼,“父君,不若我就先回去了?”

赵天赫的暴怒因为宓瑶说错话后的打岔而消了大半,触到她小心翼翼的表情,绷不住笑了。

“你现在回去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骂给你看,等到你夫君回来,再与他告状说我包庇潘氏,办事不公?” “父君该是误解了我品性,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些话是欻儿走之前跟我交代,在他眼中你就是这种品性。”

对上宓瑶清澈的杏眼,赵天赫有种注意力被转移的松弛,特别是见她眸中的情绪会因为他的话变化,不管她是刻意作态,还是真的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面对她总比面对潘氏轻快,“你若是有异议,等到欻儿回来,你再与他辩驳。”

他虽然没见识过宓瑶骂人,但在他面前拐弯抹角告她状的人不少,就连萧欻走之前也说宓瑶心眼小,望他处事公正,不若宓瑶会闹天闹地,自个寻无数法子让凶手倒霉。

若是他真把萧欻的提醒,认为是萧欻嫌宓瑶不够大度,那他这些年就白活了。

“好了,既叫你来,就由你这个事主来为自己讨回公道,潘氏是我养女,不管她是不是天生是颗坏的种子,我都有教导不严之过,我会与她解除父女关系,除了保她一条性命之外,你要如何罚她,我都不拦你。”

甘强早被赵训拖了下去,只剩面色惨白的潘氏坐在地上,双眸无神地看着地面。 她不傻所以知道自己输得彻底,但又不甘愿如此认输。

听到赵天赫保她一命,把她交给宓瑶处置,她不觉得高兴,只觉得憋屈,凭什么是由宓瑶来决定她的命运。

“父君你看着我长大,能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如今会这样都是被虞氏逼的,她不是个好人,她嫁给九哥前早跟旁人私定了终生,在来益州的途中,她便要跟那人私奔,是九哥拦截她才没有跑成,她怨恨九哥伤了她的情夫,她如今的作态都是为了报复九哥,包括她亲近萧家的孩子,也只是为了博取九哥的信任,往后好对他们下手。”

宓瑶觉着潘氏可能有精神分裂,身体中有两个灵魂,要不然怎么会一下子癫狂的像是疯婆子,一下子又面目真诚,字字血泪。

而若是真有两个灵魂,按着她说的这些话,说不准其中一个是重生的。 是以潘氏选择正确答案的能力看来,重生也没什么用就是,除非能她还能有回档的功能。

宓瑶感觉到赵天赫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只当感受不到他听到“情夫”后对她的审视,朝潘氏道:“父君既然让我自己讨回公道,这般吧,我给你个机会,你提个我能满意惩罚,我便按着你说的去是罚,你也可以不提,继续说这些‘肺腑之言’,那我就按着我的想法来了。”

宓瑶手指搭在茶盅上,刮了刮茶沫,“想清楚再说,咱们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你晓得我这人,机会只有一次。”

潘氏冲出口的话因为宓瑶而吞回了肚子,她死死盯着宓瑶纤细的手指,恨得眼中都泛起了血光。 “我要嫁人,我要嫁给赵八郎。”

既然这一世她不同的选择没有让她的命运变好,她愿意再嫁一次赵八郎,不是攀附萧欻这条捷径,而是依靠先知帮赵八郎成功。 “好的,把你许配给甘强。”

对上潘氏不敢置信的目光,宓瑶耸了耸肩,“我们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你晓得我这人,我这人最是小气,你要嫁人可以,只能嫁给入了奴籍的家奴,至于赵家八郎君,人家做错了什么要娶你那么个心狠手辣的娘子。”

“虞氏你这个” “快捂嘴巴!”宓瑶提醒齐娘, 齐娘连忙往潘氏嘴里塞了帕子,顺道取了潘氏的腰带绑住了她。

赵天赫非礼勿视,直接避到了外面,看着屋外的景色,他又是想叹气又觉得好笑:“欻儿娶的这虞氏倒是有趣。”

听旁人告了宓瑶不少状,他只觉得宓瑶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却没想到她的不吃亏是如此表现。 “虞夫人如此鲜活,怪不得会招镇使喜欢。” 在旁的赵训顺着接了句。

“的确鲜活。”

想到宓瑶傲慢神气地扬起下颌,说自个小气,赵天赫笑了声,但想起潘氏笑容又垮了下来,他以为他的女儿该是像宓瑶那般,能勇于揭露赵五赵七的狼狈为奸,能大大方方说自个小气,睚眦必报不受任何委屈。

不是潘氏那般品行不端,为了获取权力不择手段,还蠢的获取不到。 “就按欻儿媳妇定的惩处,让潘氏与那奴仆成婚。”

至于潘氏往后如何,他们父女情分已断,他不会再管。 * 离开节度府时,宓瑶不忘问赵训要茶叶,赵训以为她之前是拍赵天赫马屁,谁晓得她还真要茶叶。

“极品白毫银针,相使也只得了些许。” 赵训婉转拒绝,就听到宓瑶像是听不懂般:“那我就少要一点,均我五钱即可。” “相使一共才得了一斤多些。” “那三钱?”

赵训对上宓瑶明亮的杏眸,方才他说宓瑶有活人气,一半是为了应和主子,这会儿他是完完全全觉得她是个鲜活的大活人了。 活的让人咬牙切齿。

“夫人,这茶就那么好喝?” 两人上了马车,齐娘看向宓瑶手上放了三钱茶叶的紫砂罐,想到方才赵训吝啬如命的神色,好奇地问道。 宓瑶往她怀里一倒:“的确好喝。”

不过她非要不可的缘由却不只是因为好喝,而是想让赵天赫晓得她这人讨嫌,不懂眼色,平日里少跟她打交道,别再发生大早上把她叫出门的事情。

她觉得自个想的周到,但不知是她太讨人喜欢,还是赵天赫觉得三钱茶叶值钱,要多差使她几回才划算。 没过几日赵天赫便派人到萧府,嘱咐她主持三月初三的上巳节。

宓瑶对这个节日唯一的记忆点就是不禁野/合,年轻男女互相表达爱慕之后,情到深处可以往小树林钻,官府不禁夜行。

在榻上翻了两翻,宓瑶懒洋洋地听完需要她主持的事情,听到她要代替萧欻,用柳枝沾菖蒲酒洒向他留下的兵将祛病祈福,还要准备大量的芍药方便未婚男女求偶。

不由放空地想了想,她懒的特意寻人,跟萧欻说品尝旁的男人滋味只是说说,但是现在机会从天而降,她是不是得抓住机会?

像萧欻说的那般粗粗细细都仔细品味,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正的天赋异禀。 想到这个,她翻身从榻上坐起,对这个节日来了点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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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

“节度使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打算让姓萧的那小子接替他的位置?竟然把上巳节交给了虞氏主持!”

厅内几个赵家旁支的掌权人围坐在桌前,先开口的人一脸愤慨地拍了桌子,“说起来都是四房的错, 若不是五郎的事惹怒了节度使, 让节度使对赵家子弟失望,

怎么会轮到萧欻那个外姓小子。” 上巳节的主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常这些节庆都是方氏和赵家几位夫人操持, 赵天赫身边的文司马在旁辅助。

而这一次赵天赫直接把事交给了虞氏,不是让她参与,而是排除了赵家人让她直接管事,这举动怎么可能没有深意。 赵天阳被指着鼻子骂教子无方也来了脾气。

“你这话说的好笑, 像是以往节度使有多重视赵家子弟。” 赵天阳语调轻蔑, “节度使对萧欻的看中又不是最近开始,

这几年他时时把萧欻带在身边教导,不知道委以了多少重任,让他立了多少战功, 萧欻说要娶美人,就连被淮南节度使视为禁/脔的虞氏, 他也为萧欻撑腰, 给萧欻娶了,

我看节度使早就打算培养萧欻, 把剑南交到他手上。” 这话一出,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 上巳节的主持不算什么, 主要是赵天赫透出的态度, 今日是上巳节,

那明日是什么? 若是宓瑶的政治面目是益州女眷的领头, 那是不是代表了萧欻就是下一任节度使? “你们别都不说话, 快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藩镇割据,朝廷形同虚设,若是赵天赫定下萧欻继任,就是连大兴帝都无法干预。

若是赵天赫有自己的孩子,把位子传给自己的子嗣,他们这些赵家人不会说什么,但萧欻算是什么。

与赵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连寒门都算不上,就是个身上泥点子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 这样的人上位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侮辱。

“还能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节度使真如此糊涂,我们只能用我们的办法,拨乱反正,当断则断!”

话音落下,屋中又是一阵寂静,甚至有人下意识害怕地看向屋外,怕隔墙有耳。 “老五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