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随侍女一走,甄婧就道:“在上京时,你兄长担忧你跟萧家的三个孩子处的不好,现在算是放了心,有时候我看着觉得三个孩子像是你带来萧家,而不是萧家的孩子。”
“可别那么想,这般也太给萧欻省事,他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我只是与他们共处同一屋檐下,和平共处罢了。”
说起来宓瑶就觉得吃亏,当初她说管三个孩子,前提是萧欻不对她真刀实枪的来,谁知道萧欻水磨豆腐,最后还是捅她个地动山摇。
这样交换就不成立了,可她也不可能因此不搭理萧善他们,越想越觉得萧欻鸡贼。
交换时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沉默不语,她当他是默认,如今她要是质问他,他肯定说他压根没点头,是她自说自话。 宓瑶气鼓鼓地戳了戳桌上的糕点,就当是戳萧欻。
甄婧还要说什么,被敲门声打断,还以为是萧善他们回转,打开门却发现是曾氏与潘氏。
两人的面色都有几分憔悴,特别是曾氏,没了往常傲慢姿态,穿戴都寡淡了许多,看着老了五六岁。
这段时间曾氏没少到萧府求见宓瑶,宓瑶猜想到她想说什么都拒了,谁知道上门拒了,她还能打听到外面来,逮住了她这些天唯一一次出门的机会。
“九弟妹许久不见了,你还是那么漂亮,貌若天仙,衬得这简陋的屋子都亮堂许多。”
宓瑶差点没被曾氏这番讨好的话肉麻到喷茶,可惜她嘴里没有茶,只能压抑住了嘴角的抽动,瞧向她道:“三嫂别这样,你这般我害怕。”
曾氏面容因为宓瑶的话更加僵硬,若是可以谁想送上门让人侮辱。
但吴立平押错宝,见赵天赫没有因为萧欻对常旋克的张狂而疏离萧欻,反倒更看重萧欻,也不知酒宴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吴立平现在怕的日日龟缩在家,一见着她就催促她找宓瑶赔罪,她只能一次次的求见宓瑶,直到得到她的原宥为止。
“以往是我的错,还请弟妹不要跟我计较,弟妹貌美,我往常就是嫉妒弟妹才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
见曾氏笑比哭还难看,宓瑶怕逼急了曾氏,曾氏来哭哭啼啼跪到你原谅我那套,就开口道:“过来给我倒杯茶水。”
听到宓瑶让她伺候她,曾氏恨得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但还是依言上前倒了茶水。
把水倒完放下茶壶,她才注意自己气急了是单手敷衍倒的水,忐忑地立在旁边等着宓瑶挑毛病,就听见宓瑶拿起茶盅抿了口。
“好了,我喝了你斟的茶,受了你的赔罪,往后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因为认定了宓瑶一定会趁机狠踩她一脚,曾氏思绪乱飞,所以听到宓瑶说一笔勾销,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看了宓瑶片刻,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弟妹……”
“还要我说一次?” 宓瑶倒不是有什么以德报怨的美好品德,单纯觉着曾氏听不到她接受赔罪就会一直缠着她,而她嫌烦,说句原谅又不费工夫。
再者往后曾氏要是又翘尾巴,也不妨碍她继续把她怼哭。
“我听着了,弟妹不必再说一次,我只是没想到弟妹的心胸会那么宽广,都是我被妒恨迷了心窍,没事找弟妹的麻烦。”
本以为要被折辱到极致,谁想到这般简单就解决了,曾氏喜上眉梢,再看宓瑶倏然觉着她的眉眼是真好看,而不是没一点正经相的妖媚。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听着被自己骂哭过的人一脸感动惊喜道歉,宓瑶觉得有些怪异,所以她看向了潘氏:“你来又是做什么?看热闹?” 闻言,曾氏也看向了潘氏。
她因为要跟宓瑶赔罪觉得心乱,就没把潘氏跟在她身边当回事,现在一想,真觉得潘氏是来看热闹,不然好端端她跟着她上楼做什么。 “我也是来向九嫂嫂赔罪。”
潘氏挤出了一抹笑,她到现在都不明白,常旋克怎么就死了。 她不相信常旋克是醉死,但事到如今,常旋克死了是事实,萧欻提前得到了赵天赫重用也是事实。
这种情况下她若是想有以后,就必须想法子紧紧贴着萧欻。
她比曾氏更能低下身段,哪怕在宓瑶面前给萧欻示好被拒,她现在也能装作无事给宓瑶赔罪,抓住机会观察宓瑶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之前没把宓瑶当回事,觉着她就是持美行凶,没脑子的蠢女人,但那么久下来,她发现她竟然从没在宓瑶手上讨过好。
常旋克的事给了她一个警醒,若是宓瑶不像她想的没脑怎么办。 就拿宓瑶新开的铺子来说,赵天赫当年给每个养子养女都送了铺面,她有一家点心铺就在宓瑶铺子的旁边。
宓瑶开店被她视为对她的挑衅,想着宓瑶不会懂什么经营铺面,一定是惨败收场,谁晓得店铺开张进出的客人络绎不绝,先头去的可能是捧萧欻的场,但后面进去的就是被卤肉铺霸道的香味吸引。
她刚刚上楼,在茶馆大厅就有人从卤肉铺打包了卤菜尝鲜,油纸包一打开芳香四溢,光是香就算了,尝味道的人一边尝一边大叫特别,看着就像是宓瑶请的托。
酱油色那么重一定咸的要命,怎么会就好吃了?
“三嫂的赔罪我接,但你就算了,我怕我前脚喝了你倒的赔罪茶,后脚你就去找萧欻说‘姐姐喝了我敬的茶,同意了我留在九哥身边,求九哥怜惜则个’。”
宓瑶拿腔拿调地学潘氏说话,甄婧听着逗趣,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完见潘氏面色难看,她咳了声:“潘娘子还是不要为难我家嫮嫮了,你说的那些丢人现眼的话,莫说萧家的下人,我与嫮嫮的兄长也听得完整,寡妇再嫁没什么,但你这般上杆子贴男人是不是太厚脸皮了些。”
甄婧说话毫不留情,那日潘氏上门她不在现场,事后听到觉得离谱至极,什么样女子能那么不要脸,上人家家门斥责当家夫人,还当着人家夫人的面对郎君示好。
“若不是嫮嫮劝说,我相公少不得去节度使府邸问问赵公是如何教导养女,怎么教出了那么个没有面皮的娘子。”
甄婧越说眼眸越加锐利,她不是乱编,当天虞少阳晓得潘氏说的话,当即就要去找赵天赫,宓瑶说女眷之间的事没必要闹到让节度使费神,加上潘氏没讨到好,虞少阳才暂时按下。
谁想到潘氏不吃教训,竟然还来缠着宓瑶。
潘氏被甄婧说的脸色发白,她不信宓瑶的兄长因为一点小事就去找赵天赫问责,但谁知道呢,有宓瑶那么个疯癫的妹妹,说不定虞少阳脑子也有问题。
赵天赫把她留在节度使府居住,但疼爱是有限的,若是虞少阳找上门,哪怕赵天赫不重罚她,也会消磨父女之间的情分。 “我只是想赔罪……”
潘氏眼眸含泪,“我那日鬼迷心窍,话根本不是出自真心,九嫂既然不信,往后我不会再在九嫂的面前出现,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又没了丈夫的可怜人,虞家嫂嫂不必威胁我……”
“你说自个无父无母跟父君说过没有。” 在潘氏眼泪掉下来之前,宓瑶打岔问道,“少做这副情态,要晓得我这个人最喜欢跟长辈告状。” 潘氏一噎。
她亲生父母早早去世,平日里说自个无父无母也没人说什么,就宓瑶能骨头里挑刺,找到这些疏漏。
见潘氏收起了哭脸离开,屋中的人都叹为观止,特别是曾氏,想到往常潘氏与她说的那些宓瑶的坏话,哪还不晓得她被人当枪使了。 *
在茶铺坐了片刻,等到萧善萧良吃饱发困,几人准备回程。 甄婧和孩子走在前头先上了车,宓瑶则是打算再去店里看一眼。 也就这几步的功夫,宓瑶面前就多了道阴影。
感觉到面前站了高个的男人,宓瑶第一反应就是萧欻闲着没事来她面前晃荡,抬眸才发现是不是。
面前的男子个头与萧欻差不多,但身形要单薄不少,头上带着玉冠,也是窄面但眉目要比萧欻温和不少,瞧着有几分儒雅气质
隐约觉得男子俊美的相貌有几分眼熟,还没等她想出来,对方就先与她打了招呼问好。 “虞娘子,许久不见了。”
客气的语调含着一丝感慨,对上对方的眸子,宓瑶恰时在原主记忆里翻出了对方是谁。 “给郡王请安。” 宓瑶福了福身子,认出对方是萧欻前几日提过的江宁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