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范嬷嬷领头,下一个奴仆接着上前,跪下前宓瑶开口阻拦道:“没放跪团,便是不需你们跪着问安,站着方便我瞧清你们的模样。”
宓瑶一说,屋中人不禁偷偷瞄向方才跪过的范嬷嬷。
感受到旁人目光的范嬷嬷脸庞涨红,因为马阿婆那一层关系,她一直觉得在府中除却乌账房他们几个,便是她最有资历最厉害,哪能受得了宓瑶故意给她下面子,让她在其他下人面前丢人。
她在原地站立难安,但宓瑶却像是没察觉,赏银一个个发下去。 到了最后剩了一个最大的,她瞧向在旁当门柱的濮青:“今日辛苦你了。” “这是属下份内事。”
濮青猜着自个也会有赏钱,但没想到红封会那么重,一时间思绪纷飞,知晓这些全都是主子的银子,但对上虞女面上的笑,嘴皮子不受控道:“喜迎夫人入府,愿夫人福寿安康。”
他说完,屋中其他奴仆识趣重复了一遍,整齐的声响让路过的萧欻顿了下步子。
瞧见屋中领头的是他的长随,萧欻神色淡淡,还记得他刚占这府,这些仆人都没如此认真地欢迎过他。
他本打算在厅上露个脸,让新奴知晓他是府中主子,顺道让不着调的宓瑶有几分底气。 但见她自个就能让他的长随给面子,领头问安,他脚步一转,免得看到她得意的嘴脸。
赏府中老人还不算完,知道萧欻身边不需要添伺候的下人,宓瑶就把濮青打发离开,开始划分新奴的去处。
府中现在最需用人的地方为三处,一是需要打扫的粗使和侍弄花草的花匠,二是在听松院立的起来能照顾几个萝卜头的管事,三就是大厨房。
她吃喝都在小厨房,本来是不打算管大厨房,但昨日她看食材逛到了大厨房,发现供给府邸老小饮食的大厨房到处都是污垢油腻,菜品乱放。
问了一遭厨师也不是专门请的,而是马阿婆介绍过来的亲戚。 这真就是逗趣了,要不是看过萧欻对马娘子的态度,她都怀疑萧欻对马娘子一往情深,容着马家不断往萧府塞人。
“三人为一组,每组旧仆暂为管事,若是缺少物件就直接报给霜华知晓,一个月后,我会看你们展现的本事,重新划分你们能做什么,并且选出管理各处的管事。”
宓瑶话落音,厅内便嘈杂起来。 新仆没想到才进府中就有可以当管事的机会,旧人则是没想到他们一个月后可能被新人压在头上。
其中范嬷嬷跟大厨房厨子最为忐忑,觉得宓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宓瑶的话许多人都不愿,但都不敢开口。
萧府主子少,萧欻又是个不管事的,往常萧欻不管,他们在府里自在,如今来了个宓瑶管事,他们想告状也不敢去萧欻那儿啰嗦。 分组的事宓瑶没插手,而是交给霜华。
在虞家时,霜华虽然是大丫鬟,但宓瑶的院子就那么大,加上有乳嬷嬷在,她根本没管过什么事。
寻常让她训斥一两个小丫头她没压力,如今让她管将近四十个人,被这些人齐齐瞧着,她的脚都忍不住发颤。
但就是这样,为了不丢人她还是按着宓瑶的意思,一组组的把人划分清楚,在册子上记下了领头的旧人。
听出了霜华声音发颤,范嬷嬷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觉着管事怎么也该落在她头上,让那么一个小丫头来,她怎么可能管得好。
她不服气,但见听松院一口气进了六个人,她只能憋着气,打算等会去找娘家姐姐讨办法。 “夫人,我怕我做不好。” 等到府中的仆人退去,霜华局促地朝宓瑶道。
她知晓主子想培养她,这是天大的好事,但让她来做管事嬷嬷的活,她心里头虚得很。
“做不好就慢慢学,拿不定主意的事可以问使府来的嬷嬷,或者直接问我,虽然很想撒手把事情丢给你,但在你立不起事之前,我不会什么事都不管。” 说着,宓瑶看向诗雅。
还未开口,诗雅就跪下道:“夫人放心,奴婢会调教新进院的丫头,顾好夫人院里的事务,为霜华姐分担免夫人费神。”
知道自己不如霜华跟宓瑶亲近,诗雅越眼馋落在霜华手上的权,就越知道自个要尽心伺候宓瑶,得到她的信任。
见诗雅识趣,宓瑶点了点头,开口问了另一遭事:“罗嬷嬷是收拾包袱跑回了江南还是如何?”
今日问安独缺了罗嬷嬷,不晓得还道她是什么老夫人,老神在在等着她去跟她请安。
“罗嬷嬷在后罩房住着,她一来便占了仆人房里最好的屋子,也不同其他老媪同住,每日吃喝还是从小厨房拿的吃食。”
诗雅急切答道,“知晓夫人不喜罗嬷嬷,奴婢们都没搭理罗嬷嬷,但她死皮赖脸,动不动就用大夫人压奴婢们,奴婢们才任由她这般。” 这些日子她没听罗嬷嬷在她耳边嗡嗡。
她之前是李氏院子里的丫头,罗嬷嬷就自动觉着她跟她是一起的,弄得她不胜其扰。 不管以前如何,她现在身契在宓瑶手上,这里离江南山高水远,她还能不听宓瑶吩咐?
再说宓瑶相比李氏脾气要好得多,只要听宓瑶的话,宓瑶便是最好的主子,既不磋磨下人,对身边人又大方。 傻子都知道选谁忠心。
“她倒是过得逍遥,等会便让她去干粗使的活,有的干才有的吃,她不听话就派两个力大的去看着她。”
懒得管事时当然是什么都不管,现在要管事,自然是什么都处理干净了。
再者她是真讨厌有人过得比她还舒服,“要人看着她,那就等于她一个人耽误三个人的活,她一日做不成三份工便别歇了。”
听到罗嬷嬷的下场,诗雅缩了缩脖子,她以为罗嬷嬷再不济就是不得主子重用,现在看来苦日子都在后头。 “你又怎么?”
处理完事情,宓瑶打算带着萧善去找萧良一同用膳。 就见虞琇撅起个嘴巴,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阿姊为何要找貌美的女子?” “为了少吃苦。” 宓瑶边走边随口敷衍。
“阿姊到底跟姐夫有什么误会,阿姊就不能哄哄姐夫,与姐夫解开误会?” 是听到宓瑶让牙人找美人,她憋了许久,现在没人了她才敢问是什么意思。
成婚一日就分房,府中本就议论纷纷,长此以往,什么马阿婆,牛阿婆的不是更嚣张。 宓瑶对上虞琇认真的眼眸,别的不说,这小姑娘为了她受不受宠真是操碎了心。
怕虞琇又起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宓瑶直接道:“你姐夫癖好异常,女子到了他手上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他怜惜我,想看我鲜活模样而不是要死不活的惨状,所以新婚第二日便主动提出分房,但中馈交予我就证明虽然分房他还是爱重我。”
听到这话,虞琇一愣,她还不懂男女之事,更不明白男子有什么癖好会让女子只剩半条命。 难不成是会拳脚相加? 想想萧欻的个头,一拳下去的确会只剩半条命。
“姐夫怎么会这样……” 虞琇瑟瑟发抖,明白了那日阿姊身上为什么有淤血,嘴唇也是肿的。
被吓到的不止虞琇,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不停发颤,宓瑶低眸一看,小萝卜眼泪汪汪的也在抖。
好了,这会不止虞琇会离萧欻远远的,萧善这个女儿也会瞧见他就像见到了魔鬼。 *
萧翼收假又开始早出晚归去书院,他一走,萧善又跟着宓瑶,萧良在听松院就成了孤单一人。 宓瑶去找他时,就见他盘腿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地摆弄手上的九连环。
想到她要是不来,他很可能会那么渡过一天,宓瑶又开始同情心泛滥。
若萧良年岁稍长一些,她能对他视而不见,但他虽然比萧善大两岁,在她看起来两个萝卜头大小差不多,都是不怎么懂事,只会用湿润眼珠子瞧人的幼童。 “母亲。”
看到宓瑶,萧良眼睛亮了亮,只是他盘腿盘了太久,腿麻了跳下凳就腿软趴在了地上。 “怎么就摔了。”
宓瑶被他的五体投地吓到,本以为会听到孩子爆发的哭声,没想到萧良爬起来,咬着唇一副想哭忍着哭的可怜模样。 这都被他爹训成什么样了。
听说萧欻不许三个孩子哭,她听着觉得舒心,谁没事会想听孩子哭闹。 但此刻见萧良憋着眼泪,不妨碍她觉得萧欻人坏,从而升起做好人的念头。
“哪儿疼?伤了我带你去涂药。” 宓瑶蹲下,等萧良同意后,推上了他的裤腿。 他衣裳穿得厚,膝盖上没有摔伤,只是有一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