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嫡女 楚珩沐拓跋阑 3095 字 4个月前

“大人……”屿沁匆匆入内,行了一礼:“不知大人这般匆忙招我回京,所谓何事?”

见到白屿沁的到来,安代云的神色略有所缓和,然而神色依旧沉重,他示意屿沁起身,又缓缓踱步到屋前,关闭房门,这才转身看向屿沁,低声道:“且放下此事,另有一件要事先告知于你,方才宫里传来消息,淑妃娘娘,薨逝……”

“什么?!”白屿沁十分惊讶,但随即,他眉眼一沉,眼中竟显几分锐利之色:“看来他们终是沉不住气了……”

安代云点点头,随即低声道:“太后还压着,消息不曾放出来。可眼下皇上祭天归来,怕是瞒不住了。宫里的说法则是淑妃身染恶疾,苦痛难忍,故而自缢身亡……”

“到底是什么法子?”白屿沁问道。

安代云握拳,用手背轻轻敲击着木桌:“连夜入殓焚烧,前去的太监们次日便被下令斩杀,声称怕宫中恶疾蔓延……一切都清理的太快,陆祢来不及一一查清……”

屿沁皱眉:“如此一来,岂不是无迹可寻?”

安代云缓缓摇摇头,又轻捋胡髯:“也不尽然……陆祢潜入锦香殿,发现殿中弥散的香气十分怪异,应是毒物无疑……”

“哦?”屿沁应道:“如此说来,淑妃娘娘的薨逝当真是……”

“这毒物想必你并不陌生……”安代云突然打断屿沁,见屿沁神色略有疑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蚀骨之香……”

屿沁震惊,脚下虚浮,口中喃喃道:“蚀骨之香……这与当年在江府查出的……”

“不错……”安代云点头:“当年从江府查出蚀骨之香,虽不曾坐实先皇驾崩与蚀骨之香有必然联系,可太后还是下令暗中赐死江太医并不得外传。我始终不相信,那样狠辣的毒物是元冬兄所制,可是当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枉死。如今宫中竟重现蚀骨之香,许是事隔十多年后,有人觉得当年牵扯先皇之事的人尸骨已寒,无人察觉,这才胆大妄为,故伎重演……”

“也幸亏是陆祢,若非是他,恐怕不会有人察觉到淑妃娘娘的死是蚀骨之香所致……”屿沁叹道:“也许这一次,能替江大人洗去冤屈……”

安代云又道:“屿沁,若淑妃娘娘薨逝确有蹊跷,说明有人已经在伺机而动。我们不得不提前做出防备,也许要面临着一场腥风血雨……”

出乎安代云的预料,淑妃娘娘薨逝的消息一直秘而不发。直至月下皇上祭天归来。

玉慈宫中。

祭天归来的楚珩沐,匆匆来向太后请安。

一袭明黄龙袍的年轻君主,金冠束发,眉眼犀利,容颜冷峻,神色中有不可触碰的威严和尊贵之气。在听到宣慈太后的一句哀叹后,他“啪”地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温热的茶水顿时四下溢溅,浸湿了明黄的龙纹登靴:“朕可是听错了?”离宫不过一月时日,归来之后听到的,却是淑妃薨逝的消息。

宣慈太后带着悲痛的表情,低声道:“可惜了这孩子,福薄命浅,熬不过苦痛,就这么去了……”说罢,太后拿起帕子轻拭眼角的泪痕:“皇上出宫后,淑妃所染的恶疾日益严重,太医们实在束手无策。且若不及时入殓,恶疾便会在宫中蔓延。哀家不能置宫中众多性命于不顾,若皇上真要怪罪,哀家亦是无话可说……”

但见皇上猛然起身,身形微晃,不由地退去几步。一侧候着的太监谨德急急上前将他搀扶,神情悲痛地唤道:“皇上……”

“怎么可能……”皇上低喃一声,随即怒吼道:“这不可能!”

☆、心意骤改入宫闱(六)

太后垂下眼帘,难过拭泪:“哀家知道皇上心痛,可皇上也要为天下黎民保重龙体啊……”

眼前这个一向冷酷强硬的君主,此时眼神虚晃,脸颊竟然滑落一行清泪,随即便颓唐地朝着玉慈宫外行去。

“谨德!派人跟着皇上!若是有什么差池,哀家要了你的脑袋!”太后急急吩咐,说着便急声厉咳起来。一侧的云竹急忙上前替太后顺气,随即递过汤药,轻声道:“太后,该用药了……”

“嗯……”太后应了一声,略显疲惫地靠在软榻上,即便淑妃不能留,她却也未曾想过这么早便要了她的性命,偏偏在处置绮贵嫔腹中胎的节骨眼上,淑妃自缢。

其实不必如此,也不过再多些时日,便会一点点地被蚀骨之香折磨殆尽。淑妃的死会顺理成章的变成病逝,可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到头来竟还是做了一根刺,狠狠扎在她的眼中,让她恨之入骨。她知道,淑妃的死,让一切变得更加棘手,随之而来的,未尝不是又一次的血腥厮杀……

太后缓缓闭上眼,夕阳从窗阁中渗透进来,洒落在她的脸上。暖光氤氲中,她的容颜依旧美丽,只是云鬓中却已生华发,微闭的眼睑轻轻颤动,便听得一声轻叹在空旷的玉慈宫中打个了转,飘散在空气中。

锦香殿前,楚珩沐风驰电掣般急急行来。身后跟随的太监们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而至。

楚珩沐在锦香殿门前站定,两侧的太监们将殿门缓缓开启,却没有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没有淡淡的眼眸,没有冷若冰霜的脸颊,什么都没有,就只剩空荡荡的大殿和近乎飘散的一缕幽香。

他迈开步伐,踉跄着走近,身后的奴才们却齐齐跪倒在地:“皇上,万万不可啊!”

这时,身侧的谨德亦是上前拦阻:“皇上,不能进去啊……要是感染了恶疾可如何是好?奴才斗胆,求皇上回去吧……”说着,便跪在了楚珩沐的脚边。

“谨德……”楚珩沐缓缓开口。

跪在脚边的太监急声应道:“奴才在……”

“让他们滚!朕想一个人静一静……”楚珩沐说着,便大步跨入锦香殿然后重重合上了殿门。

谨德知道,皇上心意已决,那便无法改变。只得起身,转而朝着身后的众人吩咐道:“没听到吗?还不快快退下……”

“德公公……”跪在地上的众人都瑟瑟发抖:“皇上若是伤到了龙体,奴才们要被杀头的啊……”

这时,便听得锦香殿中传来一阵嘈杂乱响,听得出是皇上在怒砸锦香殿。谨德叹了一口气,随即对众人道:“再不退下,皇上动了怒,杂家可保不了你们!”闻听谨德之言,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便慌慌张张起身退下。

“唉!”谨德哀叹着,便朝着锦香殿中走去。一片碎瓷玉片中,楚珩沐呆呆地坐在地上,手上已是斑斑伤痕,缓缓渗透出血珠。

“皇上节哀,保重龙体啊……”谨德跪在楚珩沐身前:“锦香殿不宜久留,皇上,回去吧……奴才这就传太医……”

“为什么……她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是朕的错……”一声压抑已久的哀号,终于从这个年轻君主的喉中冲出。

谨德没有说话,只是垂首安静跪在那里。这个从不轻易表露情绪的君主,此时却像是个孩子般的失声痛哭。夜色渐渐低沉,殿外风声唳唳,仿佛在一同应和着他的悲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珩沐停止了哽咽,从臂弯中缓缓抬起深埋的头,一双眼在昏暗中熠熠生辉,却不带一丝哀痛。

☆、心意骤改入宫闱(七)

“她当真是走了一步好棋……”楚珩沐冷漠的声音传来,与先前的悲恸欲绝判若两人:“选这颗最高明的棋子。最后伤到的会是谁呢……?”楚珩沐的唇角勾起一丝笑,那笑意混杂着掌控全盘的自信,在夜色中弥散。

谨德搀扶起楚珩沐,低声回道:“此时宫里应该听到了消息……皇上回去吧,入夜寒凉,切莫伤了龙体。还有一件事,奴才斗胆禀告……”

“说……”楚珩沐沉声应道。

谨德神色哀恸,低沉声音:“绮贵嫔小产了……”

楚珩沐捏着衣衫的手兀自收紧,掌中的鲜血沾染在明黄的龙袍上,神情中显出真切地哀痛之色来:“好个毒妇,竟连朕的骨肉也不放过!”

“皇上息怒……”谨德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替皇上包扎了伤口:“皇上是否要移驾僢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