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慈看着她傻愣愣的脸,再一次确认,这是个连耳朵眼儿都冒傻气的蠢货。
“信。”他干脆点明。
十六有些心虚,他怎么知道自己有信的,莫不是又在诈她吧,这回,她可不要像泥人精那次一样,被那么多人卖了几回还数钱。
她脸上没动,可也磨蹭着不肯拿信,李玄慈不想和她废话,直接点破:“你那鸽哨都吹了一早上,还指望我察觉不到吗?”
这样还不过瘾,还要全方位打击。
“你打听的?你这种塞满了豆沙的脑子,能打听什么,是你那好师兄教唆的吧。”
她塞过来的一口酥就是豆沙馅的。
十六有些委屈,又反驳不了,只能不情不愿地掏了信出来。
趁李玄慈在看信的时候,十六不安分地打量了下书房,桌子上似乎摊了什么信,被遮掩了大半,十六倒着看,只看见“恐上有所.....”、“人祸”、“水患”,都是些不成意思的断词。
她正偷偷眯眼看,李玄慈那边却已看完了信,十六忙振作精神,一副正道中人、行止有度的模样。
李玄慈却懒得看她做戏,兀自思考着什么,半天,才自言自语一句“有意思”。
然后,十六肚子里盘算了好久的任务就稀里糊涂地完成了一半,李玄慈让她收拾东西,第二天便出发。
洞仙歌二十五、水上遇险
二十五、水上遇险
“呕”。
十六将偷偷带上船的零嘴吐了个干干净净。
她虽是南方人,却自小生在山中,从未坐过船。初时见烟波浩渺,还颇为兴奋。
何况这次是微服,李玄慈带的人不多,一行人十分低调,上了条寻常的客船,她也换了普通男装,还有些新鲜。
等上船后,只觉晃晃荡荡有趣得很,他们出发得早,十六坐在床头,对着万丈霞光,津津有味地偷吃猪肉脯。
她自小偷吃惯有一套本事,旁人从背后看,还以为道长在吸收日月精华,正在打坐修身。
猪肉脯好吃,但下了肚后就还未等消化,就随着浪颠簸起来,瞬间甜的不是甜的,咸的不是咸的,混在一起,叽里咕噜往上冒。
十六开始还不懂这便是晕船,又往肚里填了几口又厚又油亮的肉脯,最后胃中翻腾得厉害,只将将来得及趴到船舷上,便吐了个干净。
她吐了倒觉得痛快了,只连累正好出舱的李玄慈,看了满眼的秽物。
十六无力转头的时候,正看见李玄慈嘴角向下拉得像坠了油瓶,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刚想道声歉,就见他甩袖回了船舱。
十六觉得有些委屈,她也不想吐的呀,虽确实碍了他眼,但老这样给她脸色看,哪里有一点同生共死的兄弟义气。
没一会儿,十六还在船舱上通风透气,金展过来了,见她萎顿,送了晕船药来,还贴心地带了点心来给她压一压,怕空腹吃药她克化不了。
十六心中有些感动,金展护卫可真是个大好人。
不似某人。
金展看着先前吐成那样,歇了歇就又继续记吃不记打,吭哧吭哧往嘴里塞点心的小道长,有些感慨,这人有时那么聪明,但有时又和个孩子一样。
他又想起主子回船舱后,交代自己准备些药和吃食,好让她“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末了还补了一句,“要豆沙的”。
金展有些意外,主子何曾在乎过旁人吃喝,他连多看一眼都懒怠,看来这同命结一绑,倒真把十六当成了自己人。
不过看着这一口一个豆沙酥的十六,金展倒觉得主子的举动并非不能理解,小道长吃起东西来,还真挺香,莫名有种喂兔子的成就感。
这时,船像是触到暗礁,左右晃了下,十六身子一歪,撞在船舷上,手里的豆沙包子也落了下去。
金展忙握住了十六的手肘,帮她稳住身形,刚想看她是否撞伤,却见十六一个箭步趴到船舷上,看着那点心浮在水上,随着波涛晃晃荡荡。
十六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这可是最后一个了。
突然,她眼神一凝,看着被颠在浪尖的点心顺着突生的漩涡沉进了水中,又看向船壁,微皱起眉。
金展刚想问她何故,船便又颠了一下,十六转头向他说:“有古怪,去叫定王。”
金展反应极快,立刻要去,又问她是否要先叫人来保护她,十六坚定地摇摇头,一屁股坐在船板上,牢牢抱住旁边的船舷,说道:“我惜命的,别多费事了,快去吧。”
金展看着十六那死不撒手的决然状,心中暗暗好笑,不过倒也放下心来,飞快回了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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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便和李玄慈撞上了,金展简要说了下,李玄慈也觉不对,快步去了船舷处。
十六果然还在那里尾生抱柱,见到他,眼睛不自觉亮了,这样的关头,李玄慈心里却暗想,还是这样蠢得显眼。
他快步过去,问道:“船身被撞,有异?”
有李玄慈这尊大佛在,十六也就敢松了手,不再赖在地上抱柱不放,一咕噜站了起来,指着船壁对他说:“你看这。”
李玄慈探身一看,船壁上粘了稠腻的黏液,悉悉索索地往下滑,看上去十分恶心。
“这是水中精怪留下的?”他问道。
“嗯,怕是狗头鳗,船壁上就是它留下的黏液,它最爱卷船,被它缠住就麻烦了,它还卷走了我的点心。”
最后一句倒像是告状。
李玄慈懒得理她,刚要继续发问,船身却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像是水下伸了只手随意托举摇摆,船面颠倒翻转,连站也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