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竹摇头拒绝了:“不用?,我?来就行。”
季新承将?铜壶放下,说道:“我?特意问过舅舅,药量是按小孩的配的,饭后服用?。”
宁竹都点头应了。
“你自己也记得吃点,这?几天风餐露宿的,看?你也累的不轻,”卞含秀在一旁关?切地说着,又远远朝着宁荷道,“好好养病,等咱们到了昌县,秀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宁竹心头涌上暖意。
疫病谁不是闻之色变,这?种时候季家人还是不离不弃,情义难得。
三人叮嘱几句就离开?了,宁竹看?着宁荷将?自己给她盛的一碗粥都吃完了,胃口还不错,也放心了些。
休息一刻钟,宁竹生?火熬上了药,微微放凉之后喂宁荷喝了下去。
宁竹道:“阿姐给你擦擦身。”
她在火堆边重新铺好了松软的被褥,再把推车推过来,用?来挡着风,让宁荷躺进被子里,替她换下衣裳,又拿帕子给她洗脸擦身,穿上清爽干净的衣裳。
宁荷是干净舒服了,宁竹自己累得出了一身汗,带着面巾还不好擦。
宁荷乖乖窝在被子里,声音还带着病中的沙哑,精神状态却明显好了不少。
“阿姐辛苦啦。”
“那你就快些好起来。”宁竹失笑?,戳了下她的额头,动手拍了拍被子,“快睡觉吧,阿姐陪着你。”
吃了药之后的困劲儿很快就上来,宁荷没一会儿就睡熟了,面容很是安然。
宁竹自己随意收拾收拾就合衣躺下,她摸了摸趴在自己身边的小狼狗,轻轻揉揉它的耳朵。
“今天多亏你了。”
不然她还不知道要粗心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宁荷生?病了。
小狼狗舔了舔她的指尖,也像是怕会吵到睡着的宁荷,发出极轻的呜咽。
宁竹笑?笑?,摸了摸它的脑袋:“乖,你也睡吧。”
这?一夜,宁竹几乎未曾合眼,时刻注意着宁荷的情况,好在小孩一直都睡得很熟,后半夜时烧就已经退了。
宁竹松了口气,她自己也没有?生?病的迹象,应该不是疫病。
翌日天刚亮,卞含秀就过来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卞含秀瞧见宁荷还在睡,声音压得极低:“小荷怎么样了?”
宁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宁荷没事,又轻声问道:“你们有?没有?谁不舒服的?”
卞含秀回道:“没有?,都挺好的。”
“以防万一,今日再等等看?。”宁竹又说道,“您跟方管家说一声,今天到午时宁荷没事的话,我?们就启程赶路。”
卞含秀犹豫道:“要不要多休息些时候?”
宁竹说道:“昨夜小荷就已经退烧了,我?把被褥铺得厚一些,让她在推车上躺着,路上多停下来休息几次,应该没事的。”
卞含秀无?奈,只能回去将?事情跟方阿泰说了。
后者?当然知道宁竹是为方家做打算,心中的感激自是不提。
等宁荷醒了之后,宁竹又盯着她喝了一碗药,见她整张小脸都被药汁苦得皱成?了包子,但眼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想来应当是好了。
一行人又重新上路。
等到第二日,宁荷的病情没有?再反复,只是有?些病愈后的虚弱,偶尔还会轻轻咳嗽两声,其?他人也都没有?感染疫病的迹象。
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他们的路线都有?意绕开?城镇,身后的逃兵也并未追来,往后都没再出现什么波折。
等到第四日晌午,昌县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
相比于涉州城的混乱,昌县看?起来就要好上许多,城外的道路上没有?衣衫褴褛的流民,反而有?些周围村子的人挑着担子、推着小车,进城来做生?意,看?起来还算是安定。
百姓们远远看?见宁竹他们这?几辆车,都下意识的避让开?。
宁竹他们不需要进城,打算直接就去方掌柜赠与的田庄上,不过走之前,还是得确保方阿泰一行人平安无?事回到方家。
方掌柜的遗体?的腐败气息已经无?法遮掩,肯定是不能进城的。
宁竹让卞含秀他们在县城外不远处的老树下等着,自己则陪着方家人一同去找人送信。
方鹏从怀中掏出一枚珍藏的小小印章,在县城外找了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头。
起初,老头突然被拦下,看?着这?几个脸生?的外乡人,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警惕狐疑。
再一听说他们想托人送东西?去方家的,老头的态度瞬间?变了,他放下担子,仔细打量着方鹏,开?口问道:“你认识方家的人?”
方鹏点了下头:“你去了方家,只管跟门房说,方阳成?回来了,必有?重谢。”
说到“方阳成?”三个字时,他的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眼眶微微泛红,手指攥紧那枚印章。
宁竹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方掌柜的名字叫方阳成?。
老头一听,立马接过印章,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咱也是受过方家恩惠的,这?点小事,就算是没有?谢礼,也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昌县是方掌柜的祖籍,还有?不少同宗族人在,方家算是当地有?名的地主,从老头口中,宁竹他们得知,原来昌县遭灾时,方家曾捐了一大批粮食,开?了粥棚施粥。